公主很美,很美的。
尹陵的话轻柔无比,一字一句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碧城愣愣看着他,一时间无法揣测,他究竟是不是和洛薇有旧仇否则怎么
显然,洛薇没有瞧见他的神情。因为她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当真认真地、艰难地弯曲了身子,哆哆嗦嗦抱上了她的膝盖。
尹陵微微笑了,轻道“所有人,起来。”
碧城看在眼里,忍不住狠狠哆嗦了下。在这世上,如果还有比得罪朝凤乐府更加让人毛骨悚然的事情,那么只能是得罪尹陵。
幼徒们经过刚才的缓和都已经彻彻底底地活了过来,此时此刻再要起来容易得很。
可洛薇
碧城几乎要同情洛薇了,她原就已经满头大汗,浑身颤抖,这会儿再起身来的时候,脸色已经不能用惨白来形容了。她颤颤巍巍扶着身旁的宫婢稍稍直了些,艰涩抬起头来看了所有人一眼,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尹陵身上。
尹陵朝她笑了笑,道“难为公主了,我朝凤乐府家的姑娘向来不识礼数,不过胜在容貌出众,琴舞皆通,最重要的是年纪,公主不论年岁抑或容貌哎呀,请恕微臣僭越了。”
这下,是个人都听得出尹陵话语里的嘲讽了。
碧城细细咀嚼他话里的“不识礼数”几字,忽然明白了他这一出是为何,他居然是为了之前殿外的事替她们出气
洛薇的脸色终于黑了,她用力喘上几口气,咬牙切齿“尹大人有话不妨直”
尹陵俯身款款行了个礼,笑眯眯道“公主年纪不身姿僵硬,为何不改学诗书礼仪”
“你”洛薇咬牙,“倾城绝色又怎样还不是祸国乱民的狐媚子你身为燕晗乐府执事,竟以此为豪,当真另先人蒙羞”
“哦。”尹陵轻应。
良久,他才凉飕飕笑出几声“狐媚子又如何,陛下喜欢,自然封妃。而你,”他细长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低缓道,“永远是公主。”
而你,永远是公主。
一击,绝杀。
干脆利的尹陵特色。
洛薇彻彻底底阴沉下脸来,眼里已然是满满的肃杀之意。她狠狠拽下脸颊边摇摇欲坠的一支步摇,颤抖着手狠狠砸在了地上“来人把尹陵拿下”
尹陵一动不动,眸色如秋夜月下的湖面,波澜点点。
殿上,洛薇带来的宫人已经蠢蠢欲动,缓缓朝尹陵围剿过去,谁知还没碰到尹陵的一角衣袂,便被映柳生生挡下
“公主三思”映柳冷道。
“你算什么东西”
映柳沉道,“公主,同是女子,映柳只是想劝公主一句,陛下前脚才走,公主若是此刻与尹大人为敌,怕是会触了陛下霉头。”
“你”
“公主,莫非没有想过,为何陛下会在这时候与大神官一并驾临朝凤乐府么”
“你什么意思”
“公主是聪明人。其中利害,想必不用映柳明。”
洛薇哑口无言,阴沉的脸色渐渐凝固在脸上,却没有再度扩大。高扬的手在空中停滞了好一阵子,终于缓缓地、无力地垂了下去。
“公主”宫婢中有人担忧地上前想搀扶,却被她一手挡开。
她深深吸气,冰冷的目光扫过殿上的每一个人,到末了,狠狠挥袖转身,大步走开“回宫”
“微臣恭送公主。”
在她身后,是尹陵淡得像水一样的声音。
这一出,当真是精彩得让人瞠目结舌。碧城看这一场大戏看得目瞪口呆,好不容易目送洛薇离开了舞殿,一转身,撞上尹陵温热的腰腹。
“”
“疼不疼”尹陵的声音又恢复了懒洋洋的模样,好似刚才这一切都是梦境一样。
“疼。”碧城摸了摸肚子。
尹陵伸出手戳了戳“年纪,弱死了。”
“”
“来,先生带你们去偏殿,我们从最基础的基功练起,今日课业不毕,伙食减半。”
偏殿基功
司舞幼徒们相互看看,许久才迟疑着跟上尹陵的脚步。除了碧城。
碧城在原地还没回过神来。
片刻之后,是尹陵不耐烦的声音“越,你还杵着做什么”
碧城愣了半晌,问“最基础的基功那我们刚才练的是什么”
尹陵眨眨眼,温声道“刚才,有练过什么吗”
碧城“”
的确,没有练过。
一丁点也没有。
一日的基功,司舞幼徒都瘫在了地上,等到晚膳时辰,所有人都恨不得用爬的滚去就餐。不过,碧城并不在这所有人之列,也许是因为越这身体常常劳作,等到夜晚的时候,她还留着几分力气,可以比较体面地蹒跚回房。
夜jj临的时候,苏瑾在床上已经烂成了一滩泥。
碧城勉强存活,趴在窗棂上看外头的月亮,看着看着,越看越清醒。
夜晚到半央的时候,有笛声传来,那笛声很近,似乎只有数墙之隔,夹在晚风的呼啸声和树叶的沙沙声中,悠扬如同夏夜梦境。
三更半夜的是谁这么闲情逸致
已经有过一次惨痛的经历,碧城并不打算贸贸然出去,只是那笛声仿佛有意作对似的,时远时近,时长时短,吹得人心烦意乱。
睡觉
碧城恶狠狠扯过了被褥,捂上耳朵,闭眼入睡。
居然还真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那笛声俨然已经近在咫尺了。
碧城揉揉眼睛,终于还是没能压抑住心头的暴躁,披上衣衫出了门。
屋外月色正好。她借着浅浅的月光依稀可以瞧见青石的道路蜿蜒曲折,就在院落里,最高的树上,一个的身影坐在树干上,晃着两条腿,吹着一支舒缓的调。
她磨磨蹭蹭挪到树下,仰起头看着那身影,隐隐约约可以认出来,上头是个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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