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掩饰自己故意-他,才随手指了一指。
那知宗岳却信以为真,姑娘家多半好强,那肯改口,这就娇哼道:“怎不记得,谁像你只顾跑,连方向都会忘记。”
说着,娇躯一扭,便向左首山岭跑去。
宗岳信以为真,心中还暗暗称赞着到底女孩儿家心细,脚下便立即跟了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奔了盏茶光景,忽见前面有一座高-,挡住去路,宗岳依稀记得来时途径,不曾有此,正待住足!
孔素棠却因那-拔地孤立,直矗半天,四外大小-峦,都似朝它拱揖,又极具形势,耳听松风泉瀑之声聒耳,估量上面景致,一定不差。一时起了童心,拚着时光还早,足可赶得出去,便不顾再找来路,索性登-一望。当下也不知会宗岳,便向-上攀援而登。
当然,宗岳不待她招呼,也跟着纵跃上去。
这座高-,深藏群山之中,因为四外有山挡住,从来人迹罕到,连鸟道樵径都没有一条。
两人仗着一身轻功,攀援到了-顶一瞧,上面不足十亩方圆地面,满是奇石怪松,因在山顶,所以松都不高。
却长得形状奇古,俯仰盘行,曲屈轮困,苍鳞铁皮,夭矫撄孥,虬枝龙干,临风欲飞。
再往-下低头一瞧,只见三面俱是峻峭石壁,另一面半腰上,悬着一道匹练般瀑布,宛如玉龙飞坠,下临无地。
再迎着劈面天风一吹,顿觉宇宙皆宽,心神俱爽!
山顶中间,却有一方比桌面还大,略呈长方的巨石,似是天生,又似乎经过人工修整,石面极平,可供人坐卧之用。
两人就在石榻上坐下,领略佳景,不由互相赞叹,盘桓了一阵,才携手下山。
那知往去路一看,到处都是削壁绝-,无路可通,尤其一路岩缝间生长的藤草,多枯焦黝黑,有如火烧一般。
两人也未放在心上,仍旧攀越而下,山中生路,甚是难走,两人边谈边走,接连越过几处深谷岩岭,一路乱窜,始终没有找到出山路径,彷佛越走越远似的。
宗岳剑眉微皱,道:“看来我们越走越岔,今晚恐怕要留在山里了,早知如此,还不如在下-时,打原路退出的好。”
孔素棠掠着鬓发,笑道:“我们反正无什急事,只要一直走去,还怕走不出山?”
正说之间,又上了一个-头,这时已是申酉之交,红日虽未落山,但斜照山林,巳显出日薄崦嵫的景象。
两人跑了许多山路,都觉有些口渴,附近又不见溪泉,正待举步下-寻觅,忽见前面树林中,飘起一缕炊烟!
孔素棠喜道:“我们快出山了,你看,那不是近山脚人家在煮饭吗?只要找到那里,就可有路了。”
宗岳也甚是高兴,忙道:“那么我们快走!”
两人放开脚程,往前奔去,谁知从高处眺望,似近却远,翻越了好些冈岭,才奔到一座小山脚下,-头所见炊烟,便是从林中飘出。
山脚下还横着一条小溪,曲折潺-,清可见底。
两人正在烦渴,用手捧着喝了几口,觉得舒服清爽,才一起往林中走去。
不多一会,只见一所用石土砌成的房子,靠着山脚而筑,屋前围着一列短短篱笆,屋后一片竹林,修篁摇曳。
虽是山中土屋,却纸窗茅篷,别有幽意!
这里除了这所孤零零的屋子之外,要说左邻右舍,连人影都不见一个,静得通没半点声息。
再看那炊烟来处,那里是什么煮饭?
原来竹篱之内,是宽约亩许的菜园,满园都种着状如春-,色呈紫黑的蔬菜,中间一条白石小径,直通庭前。
此时石阶上放着一个黄泥炉子,炉上安着一个巨大瓦罐,炉中炭火极旺,瓦罐中不知煮着什么东西,浓黑如膏,沸得中间滚起一个个膏状气泡,直冒黄烟,被风一吹,腥秽扑鼻!
屋中却不见有人出来。
两人急于问路,便在门口唤了两声,依然不见有人答应,那篱笆只有齐胸高低,宗岳探头往里一望,恰好纸窗半开,斜望进去,只见屋里一张横榻上坐着一人。
这就回头向孔素棠道:“你瞧,这屋里不是坐着一人,我们这般叫喊,连理也没理一声。”
孔素棠踮起脚尖,往里望了一眼,也气愤愤的道:“真是的,这人好没道理,我们索性进去问问。”
说着,拉了宗岳,便从篱笆门内走进,刚到窗下,便听一个苍老声音说道:“两位说的话,我都已听到,无奈双足不便,不能稍动,有什么事,请进来稍坐,等我师侄回来再说吧!”
宗岳听那人口音苍老,说话有气无力,便不打算惊扰人家,接口说道:“我们是游山走迷了路的,老丈既然身子不能行动,别的不须打扰,只借问一声,那条路可以出山?”
那老人道:“两位若想出山,今日恐怕已无法出去了。”
孔素棠道:“我们来时只走了半日光景,怎会出不去的?”
那老人道:“从这里出山,还须走上百十多里,而且还隔着许多-峦,多是悬崖峭壁,此时天色已晚,两位路径又生,纵有本领,也难走得出去,最近的是通往峨嵋前山,那条路也异常艰险,却只有七十来里,但”
孔素棠没等他说完,忙道:“老丈,我们就是从那条路来的。”
老人吃惊道:“两位从独秀-来的?真是造化!那里几十年来,从无人迹敢到,两位没遇上凶险,真是吉人天相。
两位想必行乏口渴,请只管入内休息,屋里有泡好的山茶,今晚在这里权留一晚,明日再走吧!”
宗岳听说自己来路十分凶险,心中不禁好奇,而且天色也果然逐渐昏黄,看来真还无法再走,这就拉了孔素棠一把,应道:“老丈既然这般说法,在下兄妹说不得只好叨扰了。”
说着便相偕走了进去。
此时屋中已显得微黑,老人要宗岳代将屋角上的松燎点起。
宗岳照他所说,点好火把,火光影里,照见榻上端坐着一个老人,虽生得白发飘萧,却是面容红润,眼神奕奕,不像有病的人,他打量了两人一眼,使含笑点头,请两人坐下。
宗岳忍不住问道:“老丈,你方才说在下兄妹来路,十分凶险,几十年来,从无人迹敢到,不知是何缘故?”
老人笑道:“那独秀-在峨嵋后山,游山的人,从不到此,老朽小的时候就听说出了毒物,方圆十里,上无飞鸟,下无走兽,只要有人经过,便会暴卒。
直到一年前,老朽才知道那-上是一条罕世毒物墨鳞铁甲蛇,此蛇奇毒无比,周身坚鳞如铁,普通刀剑,休想伤得它分毫。
就是它游过之处,草木枯焦,人畜践踏上去,也会毒发身死,两位并未遇上,总算是天大造化。”
孔素棠听他说得如此厉害,心头也觉发毛,宗岳问道:“老丈隐居深山,不知高姓大名?”
老人面色微黯,道:“老朽兄弟,十年前,为避仇家,自知力不能敌,才避居深山无人之处,以耕田打猎度日,山居之人,不用姓名久矣。”
宗岳听到“十年”两字,不禁心中一动,但见他答得甚是含糊,谅必定有来历,人家既不肯实说,自己不好多问。
孔素棠想起阶前那瓦罐中熬着的黑膏气味腥膻,不知是什么东西,插口问道:“老丈,你瓦罐中熬的是什么呀?”
老人支吾的道:“那是老朽熬的草药。”
一面笑道:“老朽只顾说话,还忘了请教两位贵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