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随说了声:“带你两个师弟给你师伯跟师太行礼。”
鹰爪王识得这是万师弟掌门大弟子祝民瞻和二弟子贾斌,惟有那黑胖小子却没见过。祝民瞻向身后两人一招呼,一齐走向前来拜见师伯。祝民瞻拜见完了礼,随向鹰爪王道:“师伯,你老好几年没来了,我贾师弟你老见过一次了。这胖师弟名叫左恒,师傅收他还不到三年呢!”说到这扭头向这左恒说道:“师弟,你头一次见师伯,还不跪下给师伯磕头?”那左恒两只滚圆的大眼,向鹰爪王看了看,扭头又向万柳堂招呼道:“师傅,是真磕头么?我怕师兄冤我。”万柳堂笑叱道:“师伯还有假的么?再这么胡说,师伯就恼了。”左恒一听,立刻扑通的往地上一跪,冲着鹰爪王就叩头。一下子磕猛了,咚的一下脑门磕在地上,疼的用手揉着脑门站起来,众人不禁哄然大笑。这左恒也臊的脸象紫茄子,祝民瞻复向左恒道:“还得给师太行礼呢?”慈云庵主摆手道:“不必了。”祝民瞻等拜见过庵主,复与司徒谦和碧竹庵门的弟子彼此见过礼。这时万柳堂手指着这胖子左恒道:“师兄,庵主!莫看此子庸俗,他还是少林寺监院慧善禅师的爱徒。只为禅师奉令到福建少林寺接掌罗汉堂,不能把他带去,他又没剃度,少林寺宗法极严,留在庙中没人照管,慧善禅师竟把他送到归云堡,做我记名弟子,这-来我倒不好不尽心的照管他了。此子虽是天性憨直,可是纯厚的心地亦非他人所及,更兼天生神力。慧善禅师因为他身入武林,总得多少传授他些武功,只是他身体这么笨重,别的功夫实非所宜,只传给他易筋经、八段锦的秘传。此子天生神力,再加上慧善禅师的亲传,两臂有千斤膂力。可是轻功提纵术没法教他了,归在我门下,我只能传授他一些横练功夫,只是真能练成,却非三年两载的工夫了。”慈云庵主看着左恒,不禁含笑向万柳堂道:“万老师,你要在此子身上多下些功夫。莫看他缺欠聪明,可是他根基甚厚,福寿之相,在这一班门弟子中,还没有赶上他的呢!”鹰爪王道:“自古庸人多福,绝非虚话。师弟,我们这淮阳派的门下,散居各处的,师弟可知道有几人?我们按本派门规,传侠义柬邀他们到清风堡为本派一争存亡。师弟你赶紧的替我代劳,开列名单,我们也好急早成行,免得再生变故。”
万柳堂遂就灯下开列了一张名单,又拟了一封信稿,请鹰爪王看。见名单一共开上了十一名。鹰爪王又在名单上添了四个人名,其中除了三位全是跟这师兄弟是同一辈分,其余是第二代第三代的门下。鹰爪王道:“师弟,这燕赵双侠跟山左铁蓑道人,这三位师哥,全是闲云野鹤惯了的,全是年过古稀,我看未必肯再出世吧?”万柳堂道:“我也知道他们老弟哥兄三位未必肯再管这闲事。不过是我淮阳派成败关头,三位师兄在我们门户中年岁最长,这种大事不去禀告,将来定要落师兄们的责备。所以不必指望师兄们相助,只把我们的脚步站住就是了。”鹰爪王点头称是,当时由万柳堂亲自写了三封请柬,剩下的全由两位门下弟子祝民瞻和司徒谦两人写好,由鹰爪王签了淮阳派掌门户人的钤记。淮阳派立的门规,是铸就一颗全(原文如此,疑为金)钤记“振翅飞鹰”凡是淮阳派门下,只要见着这个金钤记,不论地隔多远,要昼夜兼程的赶到。若是传柬不到,以违反门规、蔑视师长处置。当时把这十五份侠义柬备齐,慈云庵主也把西岳派青莲庵轻尘师太、铁佛寺多指大师的信写好了,交与了万柳堂,请万柳堂代递。万柳堂把祝民瞻跟贾斌叫到面前,把五封书信,十二份侠义柬交与了祝民瞻。叫他两人备两匹快马,带足了盘费,先把河南省境内的四份柬帖送到。路远的由这四个门下分头代送,不得稽延误事。再由贾斌专去方城山、黄泽关,代慈云庵主去请西岳派的两位前辈。祝民瞻赶奔山东直隶,请燕赵双侠跟铁蓑道人,然后赶到淮上清风堡绿竹塘复命。祝民瞻跟贾斌全领命立刻起身,星夜去传淮阳派侠义柬。
万柳堂这两个门下弟子刚刚走后,这里刚要传话,叫庄丁预备大家歇息之地,稍事歇息黎明就要起身。竹帘一起,从外面进来一个急装劲服的少年,年岁约在三旬上下,背着一个黄包裹,却是满面风尘之色。鹰爪王跟慈云庵主全见过,这是续命神医万柳堂的二弟子张熙,论年岁比祝民瞻还大着一两岁。张熙也是带艺投师,武林中是以入门先后论,这二弟子张熙跟祝民瞻是万柳堂的两条膀臂。万柳堂虽是自称不再多惹是非,可是他暗中依然是行侠仗义除暴安良,不过不为名不为利,抱救人济世之心。这种行径,鹰爪王跟慈云庵主全看的出来,只不过不肯说破,越发起一番敬服之心。
这二弟子张熙的形状,一望而知又是奉万柳堂之命,去作那锄强诛恶的事,彼此倒不便问了。张熙挨位行过了礼,随即向师傅说道:“弟子奉派到青龙镇何家坞,去找那双掌镇关西辛老镖头。他接到了师傅的信,毫不迟疑,立刻按着你的意思照办,三日后准有回信。”续命神医万柳堂点点头道:“很好,我想辛镖头侠肝义胆,虽是担些风险,定能为我们帮忙呢!”说到这目注定二弟子张熙道:“我看你这种神色,大约是又有什么意外事么?”二弟子张熙道:“师傅,在这豫陕一带,是否只华山碧竹庵庵主,领袖西岳派?”万柳堂把面色一沉道:“我问你中途所遇的事,你怎么竟问起庵主的门派来,怎么这么失礼呢?”张熙忙答道:“弟子所遇的事颇为离奇,庵主门下可有叫凤字的门徒么?”万柳堂尚未答话,鹰爪王矍然问道:“庵主门下确有叫凤梅的女弟子,不过是俗家的闺名,在庵主女弟子中,法名修明,你莫非见着她了么?”张熙道:“哦!原来庵主的五弟子修明师兄俗家的名字是凤梅,这就对了。这一说这位五师兄定是已遭什么祸事,弟子这里有一点东西,请师傅跟庵主一看便知。”说着从囊中掏出一张纸来,纸已折皱的十分难看,这张纸也就是六、七寸见方,并不是作信笺的纸张。
万柳堂乍接到手里,见上面并没有字迹,不过是一张折皱的包东西用的纸。万柳堂是久历江湖的人,目光敏锐,微一迟疑,把这张纸举起来,冲着桌上的烛台一照。双眉一蹙,仔细看了看,见这张纸上满扎了针眼,竟用针孔扎成字形。不过字迹笔划不清,得仔细参详,才看出来上面一共是三十六字,大意是:“字呈西岳,贼虏赴江南,时水时旱。党众防严,时用蒙药,徒与云兄,无脱囚之望。师速来救!凤梅。”
万柳堂辨明了这三十六字,咳了一声,急向慈云庵主暨师兄鹰爪王道:“庵主,师兄!这敢惰是凤梅一纸密函,却落在小徒的手内。二位请看,可是她的语气?”慈云庵主那么沉静的高僧,立时也有些动容。与鹰爪王齐来到桌案前,由慈云庵主接过这封密函,映着灯光看了一遍,慈云庵主向张熙问道:“此信怎样得来,可是小徒凤梅亲手交付?可曾见着你华云峰师兄?你要详细说来,千万不要隐瞒才好。”张熙这时已知淮阳;派西岳派折在凤尾帮之手,两个门人被虏,事起非常,遂把经过的情形细说了一遍。
原来张熙奉万柳堂之命,去到青龙镇何家坞,找那早年驰誉关西,现在洗手不干的双掌镇关西辛维扬老镖头,把事办完,已是二更之后。依辛老镖头就想教张熙在自己家中住宿一夜,第二日一同回归云堡。
张熙向辛老镖头道:“家师性情太急,弟子不敢耽搁,得连夜赶回去复命,改日再看望你老吧!”说罢转身告辞,离了辛镖头家中。这时已是三更过后,万籁无声,出了青龙镇,一片绿野,青棵满地,映着那天空,一钩斜月万点银星,更显得清凉幽寂。张熙不由得越发高兴,施展开夜行术的功夫,身形似箭,纵跃如飞,向杨家庄一带走来。这路正是青纱帐的所在,正是绿林出没之地。张熙身形飞快,脚下又轻,一点声息也没有。刚转过崤山山角,正有一段横穿崤山的山道,入山道不到一箭地。这一带山道颇为崎岖,脚下未免放慢。突听得远远似有一片脚步之声。张熙心想,这种深夜还有在山道里走的,定非平常商旅,不是镖行,也是江湖道中人。张熙借着旁边一片青棵子,自己隐住身形,向外查看。足声越来越近,转瞬到了面前。见这一伙人,一共是七名,押着一辆轿车子。这种山道凹凸不平,车走在山道上,自当难行,走的极慢。
这护车的七人中六个全是穿短衣佩兵刃,只有一个连鬓落腮胡子的,穿长衫在后面督着前面的那辆车。车前面那两人互相抱怨着,可是说话似乎背着紧后面那匪首。一个说:“香主过于小心,净给咱们找苦子吃。其实从水面上走,省多少事,大家少受多少罪,凭我们这班人会被点子走脱了?我看这么走,到不了总舵,准得出事。”另一个说道:“你别抱怨,我看香主这么仔细,必不是无故自起矛盾。就以我们还没出河南境,就奉了西路总舵上三次转牌,这次我们才把秧子起出来,人家也跟着发动。这次敌人下来的人还不少,所以这里不止于接到西路总舵的转牌,连龙头帮主那里,也用连环马千里传书,严令沿途各路舵主妥为接应。无论如何,不得再叫两个秧子脱了手。事情若不紧急,也不致这么严厉。好在一出崤山,就有丰舵主那里备船迎接”
张熙大致听两人这么叨念着,已转过这个山湾。不过这番话说得很是可疑,张熙从青棵子里,跟着听着。一时好奇心动,遂想倒要看看这班江湖道中人,倒是怎么个路道?并且又有车辆,话风中分明是绑虏的肉票。这一动疑,立刻暗中跟踪下来。张熙这一多事,无意中竟得着被虏两同门的下落。这一来有分数:密札呼援囚野店,双侠一怒下乾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