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已备好了,咱们走吧。”
瞿式耜一愣,问道:“去哪儿?”
侍从武官道:“出城啊,清兵打过来了,已破了全州,正全力向桂林杀来。”
瞿式耜记起,侍从武官昨天就向他报告过了,他已命守城将士全力守城,不由奇道:“怎么?守城兵力不足?不妨组织百姓协防。”
侍从武官怜惜地看着他,摇了摇头,道:“都跑了,连仆从们都跑了!”
瞿式耜不敢置信地反问了一句“都跑了?”,见侍从武官点了点头,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毕,不失苍凉道:“走吧,都走吧,式耜不能走,式耜是留守,坚决不肯走的。”
说着,径自坐了。
侍从武官劝道:“大人乃国家栋梁,一身关系国家安危,突围出去,还可号召四方爱国志士,再干大事。还有,二公子经历千难万苦,从常熟赶来看大人,只需暂避一下,父子就能见面了。”
瞿式耜正色地道:“我没有守好这个地方,对不起国家,还顾什么子女!好了,别说了,你也走吧。”
说完,不再搭理他,整了整衣冠,端坐着。
侍从武官知他决心已定,再多说亦无用,迟疑了一下,自顾走了。
他刚走,即有一人进来,话也不说,只顾去坐了,却是桂林总督张同敞。
张同敞,字别山,湖北江陵人,名相张居正曾孙,1642年奉崇祯之命慰问湖广诸王,顺道调兵云南,执行完所有差事,北京、南京相继失陷,又奉隆武帝命令,往湖南抗击清军。
途中,获知汀州陷落,除西南一角以外,均被清军所占,只得依靠何腾蛟先在武冈立住脚。
永历帝即位后,张同敞转道广西投奔永历帝,因其“诗文千言,援笔立就”,永历帝授为翰林院侍读学士,后经师父瞿式耜举荐,被任命为永历政权兵部侍郎兼翰林院侍读学士,总督广西各路兵马兼督抗清任务,跟瞿式耜、王夫之、金堡一同坚持抗清。
从灵川回桂林,听说城里人已走空,只有瞿式耜没走,
张同敞立即泅水过江,赶到留守衙门,见瞿式耜这模样,立即了然其心意,决心立下。
瞿式耜看了他一眼,道:“我是留守,有责任守好这地方,‘城存与存,城亡与亡’。今天,为国家而死,死得光明磊落。你不是留守,为什么不走?”
张同敞道:“老师不走,同敞岂敢独走?要走,一起走,要死,就一起死,您难道不允许我和你一起为国殉难吗?”
说着,径去取了酒和酒杯,斟满了,又道:“这么多年了,总算有闲暇了,咱们师徒喝一杯吧。”
瞿式耜懂他,知拗不过他,只得与之对饮。东方渐白,清兵冲进衙门,要捆绑他们,瞿式耜道了句“我们不怕死,坐等一夜了,用不着捆绑。”,跟张同敞昂首阔步走出衙门。
孔有德知这两个人的分量,威逼利诱劝降无功,不得已又以“出家即可活命”相劝,再遭两人痛斥,仍不肯死心,把两人分开关押,却让之能够互通消息,试图进一步劝降。
不想两人竟以诗相合,瞿式耜写道:“莫笑老夫轻一死,汗青留取姓名香。”,张同敞则回应:“衣冠不改生前制,名姓空留死后诗。”。
孔有德无奈,又截获了瞿式耜暗约焦琏攻城的密檄,终于动了杀机,这两个以苏武、文天祥自比,于桂林风洞山仙鹤岭下慷慨就义,靖江王朱亨歅则在西门外民房中被缢死。
死后,已经出家为僧、法名性因的原明朝大臣金堡出面安葬了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