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是不是命朝臣们都去文华殿了?”
贴身家奴奇道:“老爷又怎么知道的?真神了。”
杨嗣昌闻言,登时明白了崇祯的心意,如释重负,也不去答贴身家奴的话,努力压制着兴奋,道了声“马上进宫”,匆匆而行。
崇祯也说不清自己为何笑不出来,站起来,却又不知去向,只好又坐了下来,百无聊赖地动了动自己刚刚写出来的那些东西。
“这就是朕的成果!朕的成果怎么变成了这个?不该呀,朕也是有雄心壮志的啊,而且朕也付出了,而且付出的也不少哪!”
暗自念叨着,崇祯的眼里竟含了泪,一连几天都在哀伤里。
清兵全部回撤的消息传来,这哀伤登时炸裂开来,化作不尽的恨意和愤怒,让崇祯变得迫不及待起来,即命太监传旨,令朝臣们从速进宫。
估摸着朝臣们该到齐了,崇祯一脸冷漠地进了前殿,径去坐了,半晌才冲王承恩挥了挥手。
王承恩会意,上前几步,站定了,面无表情地把崇祯亲笔所写的那东西打开,开始念了起来。
崇祯则两眼紧盯着他们,但见他们虽并不感到意外,脸上的笑意却渐渐地被吃惊、恐惧所取代,整个人也开始变得呆若木鸡,忍不住暗暗自得。
显然地,他不想让这股自得马上消失。因此,待王承恩念完,他并没有急于说话,他要让他的朝臣们跟他享受自得那样去享受恐惧。
许久,开始有人经不住恐惧而倒地,崇祯这才用冷得让人发颤的声音道:“王承恩刚才所念的,乃朕亲笔,没有征求任何人的意见,都说说吧,有啥不妥的地方没有?”
到了这个时候,有谁还敢再言?崇祯连问三遍,竟是无人答话。
“越是没人说话的时候,说话未必就能犯上怒。”暗想着,薛国观眼珠一转,上前道:“启禀皇上,臣觉得给陈弘绪入狱的处罚太重,应该酌情减轻。”
薛国观所料没错,其实,崇祯这个时候是希望有人说话的,他正好借机批驳一番,所以,他“哦”了一声,道:“且说来听听。”
薛国观暗喜,忙把刘宇亮如何去晋州避敌,又如何遭拒,陈弘绪又如何激军民以大义誓死守城,刘宇亮至天津又跟刘光祚逗遛状的事一一说了。
薛国观又如何知道的呢?自然是其安排在刘宇亮那里的奸细所报。薛国观自然也不会关心陈弘绪的死活,不过是要取刘宇亮而代之。
朝臣们不知,不由大为诧异:“难道他竟是个敢于仗义执言的人?嗯,无论怎样,他毕竟仗义执言了。”想着,纷纷跟着附和。
崇祯更不知,见状,沉思着道:“晋州在京师外围,此守城之捷鼓舞了我军士气,亦使清兵受挫。若守城者都似陈弘绪这样,清兵必无可奈何,大明江山又何患有失?
既如此,朕决定,陈弘绪免罪降二级调外用。刘宇亮不任事,徒扰民,罢首辅,改由薛国观代之,令其戴罪立功。”
薛国观待要上前谢恩,杨嗣昌已抢先道:“启禀皇上,臣在此次事变中责任不小,皇上却让臣落职带冠视事,处分太轻,臣请引咎辞职。”
崇祯一愣,感慨道:“大事几成,为几个黄口书生所误,以至于此!”
杨嗣昌心里有了底,忙又道:“杨廷麟不该仅仅免职,该当入狱。这个人,一向口无遮拦,欺君罔上,最近其密友黄道周又入狱,应该与之不无关联。”
崇祯道:“好,就依爱卿之言。”说完,见朝臣们纷纷不平,争抢着要说话,懒得再跟他们扯皮,忙又道:“这事就这样定了,散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