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方向的启示

>     “谢谢你，成大哥……”珋霏仍然红霞满脸，手扶在了梯子上，眼睛却没有从成越身上移开。

    凌小曦连忙把头转开来了，无意的一瞥却发现炎旭正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似乎想安慰她点什么，却又突然转向了珋霏，怪声怪气地说：“喂，珋霏，你怎么会掉下来呢？书库的梯子不是比这个更高吗？你是不是太重了才把梯子给踩断了——”

    珋霏正要发火，却只瞪了炎旭一眼就把气憋了下去。她转身坐在阁楼下的椅子上，嘴边却挂着几乎察觉不出来的笑意。

    成越有点尴尬地向凌小曦望来，留意着她的表情，凌小曦却假装毫不在意地继续说：“嗯……你刚才说黑骁团这么快找过来，可能跟游嗤的苏醒有关，对吧？”

    “对，这的确是最坏的一种可能。”成越对她的反应似乎有点意外，但神情很快就恢复如常了，然后在炎旭旁边的木凳上坐了下来，“不过这还有一种可能性，我们去宜昌之前曾经被黑骁团的人发现。虽然我们摆脱了他们，但黑骁团也把我们认出来了，如果黑骁团能猜到我们去了宜昌，在查找酒店的时候发现我们，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大哥，正因为这样你才不住镇子的旅馆？”

    “还有，如果我们停留在人烟稠密的地方，万一再和黑骁团发生打斗的话，那就很难再保证不在人类面前泄露我们的身份了。”

    “对，还是大哥考虑得周全。”炎旭一副茅塞顿开的样子，然后站了起来，“大哥，我现在就去把车里的睡袋拿上来吧。”

    “炎旭，你下去顺便把车开到旅馆后面的空地，然后用车罩把车盖起来。从今天开始，我们的行动必须要更加小心。”

    “是，大哥。”炎旭清脆地答应一声，然后就向楼梯走去了。

    很安静的一晚，但对于凌小曦来说似乎又太过于安静了。

    她居然想听到一些声音，即使是一个脚步声也好，好让她能够从纠缠的思绪中摆脱出来。躺在温暖的被窝里，蒙翼的牺牲、游嗤苏醒时惊骇的一幕、圣女艾琦可给她的启示、黑骁团领头男子刺激她的话，还有昨晚遇到黑晓团惊心动魄的一幕又一幕，不断地在她的脑海里出现。

    她闭上了眼睛，又睁开，然后又闭上了眼睛。然而各种思绪仍然无孔不入地填充着她思想的每一个空隙，不断地重复着，重复着，最后又乱成一团。

    好像过了很长时间，外面终于响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声，偶尔雨水打到阁楼的小窗上，发出“啪啪啪”轻微的响声，却让她的心绪更乱了，然后——雨停下来了，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当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窗外已经出现了微弱的光线，白雾弥漫在雨后的清晨之中，使远处的山林模糊成一片。

    她转头看了一下珋霏，均匀而缓慢的呼吸声告诉她珋霏还在沉睡着。

    “成大哥——”突然，珋霏在梦呓中转过了身，脸朝向了她。在窗外透入的光线中，她发现珋霏的脸上还带着微笑。

    也许她现在正做着和成越一起甜丝丝的美梦呢……凌小曦望着她好一会儿，却无法形容此时凌乱的心情。

    她无声地叹息了一声，轻轻掀开被子，慢慢爬到木梯口往下张望。成越和炎旭还在厅子里并排地睡着，睡袋的拉链并没有完全拉上，旁边的椅子上仍然放着大婶拿过来的厚棉被。她小心翼翼地爬下梯子，不让自己发出响声，然后蹑手蹑脚地走下了楼梯。

    轻轻推开楼下的铁门，一阵潮湿的寒流扑面而来，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但与身体的舒适相比，她宁愿使自己的头脑保持清晰。

    她走进院子里，把整个人冷却在又湿又冷的空气中，努力整理着自己的思绪。

    周围仍然是湿漉漉的，水池里面已经结起了薄薄的一层霜，浓厚的白雾让她看不清太阳的方向。

    她低头看着手上的祈祥果手珠链，圣女艾琦可的话又在耳边响起：“你只是差了一个时机和方向……”

    可是，黑晓团的人随时都会找过来，昨天是逃脱了，但下一次呢？黑晓团每一次的失利都会导致他们更疯狂地截击，难道我真的什么都不做，只是被动地等待这个时机吗？还有这个方向，我又从何寻找呢？

    她用冰冷的手把祈祥果手珠链包起来，闭上眼睛，凝神想着自己能够融入其中。等了一会儿，再一会儿，她张开眼睛，手上的诺尼石碎片却没有丝毫的变化。

    她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等吐出的白气在空气里消失，再次闭上了眼睛。摒除自己所有的杂念，把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手上的诺尼石碎片上，等待——等待——然而她仍然没有看到任何的景象。

    “我真没用……”她轻声地责备自己，手无力地撑在了旁边那棵光秃秃的树上。

    “小曦——”从后面传来了成越轻柔的声音，凌小曦马上强打精神，转过身，看到他已经站在院子里了。

    “这么早，你怎么也下来了？”凌小曦让自己挤出了一个笑脸。

    “我怎么可以让你独自出门呢？”成越说着走到她的身边，把手上的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天气这么冷，你只能用这个方法让自己冷静下来吗？”

    “没有……我只是睡不着，想下来走走……”凌小曦心虚地避开了他的目光，伸手接住了树枝上晶莹的露珠，“这里的空气真不错……你看，昨晚还下过雨呢……”

    “你一整晚都没睡好吧？”

    “我……我之前睡了三天呢……”她自嘲道，对他灿烂地笑了笑，“其实一个人静静地听雨起雨停，这种感觉还是挺不错的。”

    成越却神情忧郁地看着她，“小曦，你在担心自己不能使诺尼石碎片产生共鸣，对吗？”

    “你……你刚才看到了？”她的笑容凝住了，低头看了看手上的祈祥果手珠链，然后紧紧地把它包围起来，“我太没用了，什么都做不了……”

    “小曦，你不用焦急……”

    “我怎么可以不焦急呢？”凌小曦打断了他，接上了他的目光。她努力忍住眼里的泪水，然而声音却因为激动而变得急促，“我不可以再等下去了，游嗤已经苏醒，黑骁团不再是群龙无首了，黑骁团随时会找到我们。我每一次遇险，都会牵连到周围的人，那些无辜的人是这样，你们也是这样，勇士团已经牺牲了这么多勇士了，我父母也为了我下落不明，我不想再把你们卷入危险之中，不想再有人为我牺牲，我真的很害怕，你明白吗？”

    “我明白，但这些事情都跟你没有关系，他们只是在做他们该做的事情。小曦，听我说，冷静一点，你的急躁对这件事情一点帮助都没有！”

    “道理我都懂，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平静下来……”她苦笑了一下，望向了旁边沾着雨水的树，“圣女艾琦可明明告诉我，我现在已经有足够的力量使诺尼石产生共鸣……我真的不想再等了……”

    “小曦，”成越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注视着她认真地问：“你昨天跟我说过，你在梦中看到了圣女艾琦可，是吗？”

    凌小曦怔了怔，也想起了昨天刚想告诉他却被打断了。她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抬头看着他说：“是，在我昏迷的时候我又看到了圣女艾琪可，是她亲口告诉我，我已经有足够的力量可以使诺尼石产生共鸣，只是差了一个时机和方向……”她顿了顿，“可是我一直想不明白，圣女艾琪可说的机会和方向是什么意思。成越，你知道吗？”

    “机会和方向……”成越皱起了眉头，低头思忖，“机会可遇不可求，至于方向……方向……”他突然停了下来，望向凌小曦问道：“小曦，你试过在不同方向去引诺尼石碎片共鸣吗？”

    凌小曦一愣，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诺尼石之所以没有和我产生共鸣，是因为我感应的方向不对？”

    “这只是我的猜测，不过你可以试一试。”

    “好……”

    凌小曦似乎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她走到院子中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让自己的心跳平复下来。她闭上了眼睛，左手握着手腕上的祈祥果手珠链，把自己的所有精神都注入到诺尼石碎片去，然后一点一点地原地转动身体，周围还是那么安静，除了自己呼吸的声音。

    身体继续在一点点地转动，突然，在她耳边好像响起海浪“哗——哗——哗——”的声音。她调整了一下步幅，转动的角度更小了，波涛的声音却在耳边越来越清晰。

    突然，手腕上一股暖流迅速地注入她的身体，叠加在迷茫白雾中的房屋和山林之上，仿如海市蜃楼般出现了一片汪洋大海。海面反射着清晨柔和的阳光，翻滚着波浪，不断地朝她扑打而来。

    她努力摒除周围的景象，看到前方海面上若隐若现地出现了一片陆地。她一阵狂喜，眨了眨眼睛，想再看清楚一点，然而手腕上的暖流却消退了，眼前的大海也变得模糊起来。

    她的心仍然急促地跳动，眼睛紧盯着前方，直到她确定诺尼石的景象真的完全消失了，才望向了成越。

    “我看到了……我真的看到了……”她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却不敢移动身体，“在这个方向我看到了大海，一片翻滚着海浪的大海，海面上好像还有一个小岛……”

    “做到很好，小曦——”成越如释重负地笑了，然后从树上折下一枝笔直的树枝，顺着凌小曦感应的方向放在了地上，“小曦，你等我一下……”他说着大步地向停在院子的越野车走去。

    当他再走回来的时候手上已经拿着地图和指南针了。他半蹲在树枝旁边，把地图摊在他的一只手臂和膝盖之间。

    “小曦，你过来看看！”成越看着她还呆呆地站在那里，笑了笑，用头示意她过去。

    凌小曦走到他的身边，用手撑在膝盖上弯腰看他的地图，这时他已经把指南针和地图都放好了，他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点说：“我们现在在这个位置……”又瞥了一眼旁边树枝的方向，继续说：“按照这个方向一直延伸到海边的话，大概在这个区域附近……小曦，我们可以向着北海方向走，到了附近再确定具体的位置……”他抬头望向凌小曦，脸上绽开了阳光般的笑容。

    “是的，只要能够使诺尼石共鸣，我们很快就可以找到塞木司部落了。”凌小曦也难以掩饰心中的兴奋，笑看着他。

    突然，成越露出了一个顽皮的笑容，把她撑在膝盖上的手拉开了，凌小曦猝不及防失去了平衡，一下子倒在他的身上，成越却顺势把她抱了起来，指南针“咕噜咕噜”掉到地上滚开了。

    “喂！成越！你干什么？”凌小曦吓了一大跳，瞪着他。

    “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情——”

    “你先放我下来再说！”

    “不行——”

    凌小曦咬了咬唇，只好忍着气问：“那你要我答应你什么？”

    “我要你答应我，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和我商量，不能再用自己的身体折磨自己了……”

    “我没有……”

    “还嘴硬——那好吧，我抱你上去！”

    “哎呀，别！”凌小曦慌忙阻止他说，顿了顿，才一副不情愿的样子说：“我答应你就是了……”

    成越开心一笑，把她放回地上，拉起了她的手，“走吧，炎旭已经等了我们一段时间了。”

    “炎旭等我们？”凌小曦一脸的疑惑，成越却拉着她的手往铁门走去。

    “你偷偷溜出来的时候我们都醒了，炎旭说，你是因为昨晚珋霏的事生气了，准备逃跑呢——”

    “所以你出来是为了抓逃犯？！”

    “没错，天涯海角，都要把你抓回来！”成越说完，又开心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