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的青春就是要慢慢长大,然后嫁给他,做个贤妻良母,为此她等了他这么多年。
想到那时那些美好的情怀,她感觉心里似乎稍稍轻松了一些,脸上闪过一丝浅笑,可是,美妙的感觉并没有维持多久,焦躁不安又再次袭来,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却不愿意往坏的方面多想。
她是宁愿自己的预感出了错,凭空乱想,无事生非,杞人忧天,也不愿意他如自己所想的那样发生什么事情。
动车组开始逐渐减速,车厢广播里响起女列车员甜美的声音进行着到站提示,她身边浅睡的中年男子突然睁开眼睛,有片刻的茫然,梦醒后抵达一个新的城市,似乎还有些略微的不适应。列车员推着垃圾车从逼仄的过道里缓缓移动,在征得了她的默许之后,收走了她半杯还未喝完的咖啡,她已经急切地准备着要下车了。
乘着电动扶梯自下而上,从昏暗的地下走廊里回到地面,出了站口以后,视野变得一片开阔,她手里抓着随身的白色挎包,由快步疾行转化为奔跑,引得左右两侧喁喁而行的路人投来惊异的目光,她已经无心理会这些,就近伸手拦了一辆的士,开门闪身坐进了副驾驶座。
面色黝黑的司机一脸憨厚真诚,不解她为何满头大汗,问道:“有急事吧?请问去哪里?”
“去秀水街欧尚花园。”她无心跟他解释第一个问题,只是回答了她要去的地点,然后又不忘附加叮嘱一句:“麻烦快点啊,很急!”
司机不再言语,默默地发动了车子,娴熟地掌控着方向盘,由于之前激烈的奔跑,此刻她的心依旧突突地跳个不停,她双手紧紧地抓着怀里的白色挎包,想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从车站到她和时乙居住的秀水街欧尚花园,如果道路畅通,大约二十分钟的车程,稍快一点十五分钟可以到达,现在每一分钟都很重要,她觉得,能提前一分钟确切地知道时乙目前的状况对于自己都是一种莫大的安慰。司机很配合,比平时开得快许多,在这个时间点上,路况也很好,路上的车辆比较稀疏。
的士路过江城报社门口的时候,她又想起了时乙美国留学满四年回国,她站在报社门口准备去机场接机时的忐忑心情,她觉得那时候,他心里是有她的,要不然他也不会学成之后就迫不及待地回国,如果他留在那边,或许会有更好的发展。
后来的事情,果真就如她梦想的那样,他们如愿在一起了,只是他由于工作和所研究的课题,暂时搁置了两个人的婚事。再后来就是他的母亲突然去世,从那开始,他整个的人好像突然之间就消沉了许多,沉默寡言,不愿意同她一起分担自己的忧愁,更没有快乐。
她没有像那些寻常恋爱中的女子,受了委屈和冷落,就选择离开他,而是继续用自己的坚忍和耐心,默默等待,在他留学期间,她等了他四年,只要他不出事,她愿意继续等,似乎她的生命里只剩下等待,如今她害怕连这种等待都不复存在。
的士突然停下了,她才如梦初醒一般回转过神来,竟发现自己的眼角有了泪珠,她从挎包里取出钱给付了车费,忍住悲伤,下车以后疾步往回走,边走边用手背擦拭眼角的泪珠。
他们的住所在八楼,在电梯往上升的过程中,她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电梯打开的一刹那,她几乎是跳了出去,从挎包里翻出钥匙,然后手忙脚乱地开门。
开门闪过玄关,目睹客厅里的现场情景,她的脑子瞬间嗡地一声几乎要炸响,一种虚弱的无法控制的感觉迅速从腿漫上全身,使她几欲晕倒。时乙的身体半歪在沙发上,头顶还有潺潺的血液溢出,染红了米黄色布艺沙发的一个靠垫,双臂垂在膝侧,一把红色的射钉枪掉落在腿边。
她的眼泪瞬间汹涌而出,声音却几度哽咽,她上前去搀扶他的身体,身体还有余温,却已经没有丝毫回应,她用手指去试探他的鼻息,轻微得几乎感觉不到。
她用一只手捧着他的脸,用自己的脸轻轻地摩挲着他的脸,声音里带着哭腔,喃喃低语道:“你怎么这么自私……你怎么这么自私啊……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
他自杀了,他把死看做是一种解脱,但对于她来说,连等待都不存在了,这活着也已经失去了意义。她的左手握住他尚有一丝余温的左手,然后俯身伸出右手拾起那把红色的J30射钉枪,心里想着,既然等待都不存在了,那么,就一起追随他去吧……
她紧握住射钉枪的枪托,抵住眉心,就要扣动扳机的那一刻,突然感觉他的手指轻微地挠了她的左手手心一下。
虽然他手指的颤动很轻微,然而她的左手手心却敏感地感觉到了,在绝望已经很彻底时,哪怕重新获得的一丝希望也会异乎寻常地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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