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冰凉

摇起衣裙，转了个圈。所有的动作都涌现起来，天媛旋转着美腿，飞扬着玉璧。舞动的很是尽兴。正要做一个捞月的动作，就看见镇国王在丛丛枫叶间定神的注视着自己。天媛收了动作，咯咯的笑着，跑过去抱住他道：“竟然偷看”他捧起她的脸道：“我第一次见到你也是这样偷看的。不过今天你更美。”她凑过去吻他。总是喜欢他手掌心的温暖。他很深情的吻着她。像是不舍，又像是离别。天媛心里发颤，挣脱了他的唇舌，问道：“你可是又要出征了？”他牵起她的手，带她往回走，看见一丛粉红色的菊花开得正好，就掐了一朵戴在她的鬓上。笑着看了看，又拿掉了。说道：“你这样装扮正好，加一分都是多余。”天媛心里害怕他会突然说去围剿女真。顾不上和他谈笑，接着问：“你要去庆州了？”镇国王摇摇头道：“皇上传旨要我进京。庆州收复在即，皇上肯定是要摊牌了。庆州,我是要定了，但可以每年拿出几万两银子给他。他也不算吃亏。他北疆正需要钱财。这笔账他应该不会算错。”天媛听见他说要离开，留着泪不管不顾的说道：“我也要去。我不想一个人留在这里。我害怕。”镇国王给她擦着泪道：“梅泽会来陪你的。我这次来回都必须尽快。带不得你的。”看她还在哭着，心里也很是不舍，紧紧抱住她道：“好媛媛，乖媛媛，我马上就会回来了。等我回来，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她的眼睛里失去了光芒。总觉得心里恐慌，说不出的害怕。

    天媛正为他收拾出行的衣裳。梅清进宫来探望。天媛看见她手上多了一个镶了宝石的金戒指。知道肯定是田广送的。笑着说道：“听说田大人和姐姐正式的行礼成婚了。怎么也不请我过去喝杯喜酒？”梅清有点不好意思起来，笑了笑道：“我们两人都没有亲戚，本来我是不在意什么仪式。田大人非要行个礼。说是有了这个仪式，才能确认我的身份。就在府上随便走了走场。也是好笑。”天媛眼里有些泪出来。好生羡慕。田广愿意爱着的就只有一个梅清，梅清的心里也只有一个田广。这份单一，自己赔上性命也是挣也挣不来的。她上次去奉茶，听见有人给他凑报供给刘丽梦金钱的各种事项。她放弃了，挣不来的，也就不强求了。只剩下一天一天的数，看看还可以挺过多少天。天媛很想送个纪念给梅清，自己也没什么好东西。只有手腕上的这对镯子，还拿得出手些。便脱下来。包在手绢里。递给梅清道：“算我和王爷的一点心意。真的也不是什么值钱物件。还望姐姐不要嫌弃。”梅清不知道这镯子的曲折来历。很高兴的领了道：“怎么会嫌弃。梅清带一生。”天媛看梅清喜欢，心里好像卸下很重的一个负担道：“祝贺姐姐新婚大喜，早得贵子。”梅清哈哈笑着，也对天媛道：“王爷每晚都宿在夫人房里，看来我得开始准备小世子的包被了。”天媛也跟着笑着，又怨恨的说：“只是王爷最近公务繁忙的很。”梅清也皱起了眉毛道：“王爷自己忙也就算了，每次都拉着田大人一起忙。田大人最近也疲劳的很。要我怎么早生贵子啊？”说完，和天媛哈哈相互嘲笑起来。笑完了，和梅泽一起吃了晚饭。天媛嘱咐梅泽跟梅清一起回府度寒衣节。看着姐妹携手离开，自己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宫室里，格外的孤独。

    他今天去祭祀先祖，回来的早。知道天媛肯定一个人，就没有再去书房，径直回了暖阁。果然看见天媛一个人孤零零的坐着，就着孤灯写着字。悄悄走过去，蒙住她的眼睛道：“猜我是谁？”天媛正在纸上写着：‘望阙云遮眼，思乡雨滴心。’在这样的日子很是怀念离去的亲人。却被他手心的温暖牵扯出一抹笑容，抚着他的手道：“可是天下第一大英雄，镇国王君上是也？”他也看见她写的那行字。放下手抱住她，说道：“我命人寻过你的家人，却是一点没有线索。下回祭祀你也跟去，在旁边悄悄烧些纸钱。也舒缓些心里的思念。”天媛点点头，哽咽道：“谢谢。”他坐到她身边，给她擦着泪道：“我今天心里也是很不好过，不如我们一起喝几杯，不醉不休。”天媛想起那天他的醉态，睫毛上还挂着泪水就呵呵笑起来道：“你酒量不好，还是少喝酒吧！”镇国王露出一个惊讶的神色道：“那天我可是喝了一缶酒。还能说话得很清楚。已经算是很能喝了。”天媛撇撇嘴道：“我也没想要什么千年万年的珍奇玩意，你喝坏了身子，我不就成了褒姒妲己了？”镇国王笑着不说话，牵起她去浴室沐浴。他知道她喜欢温泉，给她建了一个很大的浴池。他和她很舒坦的泡在热水里，各自想着心事。他筹计着明年对驻青山的总攻，而她思念着流落在天涯的亲人，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过得好。又悲叹着自己总是要在他和刘丽梦的关系里走着一遍一遍的轮回。她禁不住，轻轻的叹气。他听见了，伸手搂住她光滑的身体。吻住她道：“你在想什么，如此伤神？”天媛不知怎么开口，无法问他为何总是放不下刘丽梦，或者真的是不敢问，怕听到自己一直回避着的答复。只得说：“过几天你就走了，一走就是半月。这半月我可要怎么过啊？”他笑了笑举起她躺在自己身上道：“我在的时候也陪不了你多少，怎么就愁成这样？”天媛翻身下来，站起来去穿寝衣，心里乱得抓不出丁点思绪。他跟她一起穿了寝衣出来。看见她站在梳妆镜前面，打开一个个的的妆盒又都盖上。不知道在寻找个什么。便按住她坐下，拿了把梳子给她梳头发。温柔的说道：“我不在，汉阳殿的卫士们就都撤出去了。倒也清气些。梅泽会住进来。你们仨个使劲歌舞欢乐。时间马上就过去了。”天媛慌乱中看见他在镜子中波澜不惊如天池般的眼睛，焦灼的心开始有点平静下来。看见镜子里他漆黑的发，半掩了他俊朗容颜。寝衣里他坚实的肌肉诱惑着她的视线。天媛站起来，转过身去吻他。在还能与他亲热的时候。想要尽情的占有他。

    他有些惊讶她的主动。有点摸不清她的心思。他避开她的吻，皱着眉头看着她道：“天媛，告诉我，你在害怕些什么？”杨天媛怕他这一路上有风险，怕他遭到皇上的暗算，怕他不再时偌大的宫殿里隐隐的回声，怕自己一个人睡时对他无法抵御的思念。她说不出话，只有一行行的眼泪顺着脸颊的轮廓滴下来。他拉她在床上坐下，觉得很好笑，给她擦着泪，浅浅笑着道：“我还没走呢，就开始想我了？”天媛紧紧抱住他，最后一次请求道：“带我一起走吧！求你了。”他顺着她的头发，有几分松动。但这次来去要昼夜兼行，怕天媛刚缓和回来的身体吃不消。看着她泪眼迷离，说不出拒绝。吻住她委屈的唇，想要替她咽下所有的心酸。他突然被什么刺激了，用力圈起她，他的吻滑向她的耳边，细语道：“天媛，为我生个孩子。”他紧紧扣住她的手伏压着她在自己身下。她能感觉到他的用情。身体里回荡着丝丝快慰。她去抚摸他的脸，感念还可以离他如此的近。她软语□□，眯起眼睛看他微闭上的眼，他轻晃的发。她闭上眼，让他带自己进入悬浮的云彩中。

    他沉沉睡着，她伸手去抚摸他的脸，轻轻吻着他的眉。她紧紧抱住他，要铭记他体温的热度。她不知道怎么了，总觉得，这次他离开，不会那么容易再相遇。

    她醒来，他已经穿戴好了。正吻在她的额头上。看她醒来，握着她的手道：“木易大夫回来了，你去看看他。别忘了让他还你的金子。”天媛以为他提前出发，吓了一跳，猛地抱住他道：“你现在就要走吗？”他抚摩着她光润的后背，心里慢慢开始悲凉。总以为给了她完满的自信，她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惴惴。他吻住她，安慰她因恐慌而凌乱的眼。他微笑着，抚着她躺好道：“我要去磡乾郡，看看今年商队出航的事情。我们的商船在海上遇见了海盗，就打算派军船护航。我得去说几句话，恢复商户的信心。”她知道他还没有要走，笑着点点头道：“我等你回来一起吃晚饭。”他笑着捏捏她的脸道：“我给你带些新鲜物件回来。”

    她等着他的马蹄声，感觉白头发一根一根的生。叹口气，有些后悔和他开始这段易碎的缘分。她知道他肯定对自己是有感情的。但这种感情是什么呢？比友情多几分，比爱情少几分。在一个左右摆不平衡的位置上。她伸手去抚摸自己的小腹。如果有一天，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那这个孩子也要一起夹杂在这么一团麻乱的网里。天媛摇摇头，还好，她不争气的身体竟是幸运。她自从知道他又一次原谅了刘丽梦之后，就不再想和他有什么子嗣了。她知道，她总有离开的那一天。总不能时时都生活在这种能没完没了的惶惶中。也许他离开一阵子也好，可以给自己一个假期去思考一下，如果人生中没有他。

    她听见他回来的声音。还是忍不住到廊道里去迎接。每次看见他风尘仆仆的回来。看见他金剑披风，高冠在束。看见他眼里有着从未来闪来的光彩，她就无法挣脱这个网。把自己又一次裹卷在里面。

    他带回来满屋子的新鲜玩意。他要她每天只准拿出来一个。他抱着她的肩膀满意的说着:“绝对不给你想我的时间。”她抱住他，不愿意放手。她又一次忘记了所有的委屈，已经在思念了。

    他终于出发了，哒哒的马蹄声渐远，他的背景越来越小，再也看不见了。她的泪开始不住的流，他临走前拿出一枚镶了碎钻的白金戒指戴在她的手指头上，又指着自己手上一模一样的戒指说着：你知道我多在乎你。他笑着，还是那样如春风般温暖，他挥挥手，嘱咐着她珍重。

    她关好窗户，抵抗不了深秋的风特有的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