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觉得……流放吧,这也不是什么大罪。”
“不,这是僭越尊卑的大罪,如果洛阳一介草民都能让朕颜面无存,朕又凭什么扫荡宇内呢?”
东海王并不在意丑王的生死,他过来是想听听皇帝要如何处置谭家,这时张口结舌,不知该如何回答。
“王坚火,你以豪侠著称,一诺千金,一呼百应,无论有意还是无意,都在与朝廷争夺民心,仅此一条就是死罪,你认罪吗?”
“草民认罪,草民狂妄,身为布衣之士,却结交四方豪杰,醉心于迎往送来,以侠名自傲,对国家全无益处,罪莫大焉。”
东海王眨眨眼睛,隐约觉得这两人像是在演戏,他却不明白用意何在。
“嗯,认罪就好。让朕想想,流放太轻,死刑太痛快——王坚火,你可有妻儿老小?”
“草民自知容貌丑陋,无意惊扰良家女子,迄今未曾婚配,更没有子女,父亲早亡,尚有同胞兄弟二人、族中兄弟七人……”
“你以后也不打算娶妻生子?”
王坚火摇头,“没有这个打算。”
“很好,那朕判你接受腐刑吧。”
王坚火一愣,他想到了诸多可能,就这一条没想到。
东海王更是大吃一惊,“陛下要让他当太监?”
“入宫做事的人才叫太监,只是腐刑,不叫太监。”
东海王还是张大了嘴,丑王是天下闻名的豪侠,胯下一刀对他来说乃是奇耻大辱,生不如死。
“那谭家怎么办?”东海王小声问。
“谭家与此事无关,大楚不刑无罪之人,谭家只要老实本分,自然无事,用不着谁来求情,若是触犯刑律,求情也是无用。”
东海王明白了,皇帝这是将怨气都转到了丑王身上,以腐刑羞辱丑王,但是放过谭家,向世人证明,丑王的求情毫无意义。
东海王松了口气,起码一段时间内谭家是安全的,至于能持续多久,就是另一回事了,想到这,他开始觉得皇帝的这一招够毒、够狠、够聪明,笑道:“对对,与谭家无关,是丑王自不量力,非要挑战陛下的威严。”
韩孺子一直盯着王坚火,那张丑陋至极的脸有过一小会的惊恐,赘疣微微颤动,可是很快就恢复正常,目光平静如初。
“草民谢陛下大恩大德。”
韩孺子没有开口,东海王道:“王坚火,陛下要对你用腐刑,你还谢恩?言不由衷吧。”
丑王轻轻摇头,“陛下用刑之前特意询问草民是否有意娶妻生子,草民回答‘无意’,足见陛下仁爱之心。草民胯下之物既然无用,挨一刀也无所谓,据说洛阳候府里有一位小刀刘,手艺精湛,刀口极小,受刑者三日可下床,半月即可行动自如,能领略此人刀功,草民无憾。”
东海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韩孺子心里也暗暗敬佩这位丑王,对帐中的其他人说:“退下,朕要与王坚火单独交谈。”
谁都没动,王坚火身材高大,两臂修长有力,就算身手一般,也能轻松制伏皇帝,刚刚领到腐刑,更有动手的可能,众人都不敢将两人单独留下。
“退下。”韩孺子重复道。
张有才上前一步,正要开口,被皇帝的目光逼退,一个字也没敢说,带头退出帐篷,四名侍卫退得最慢,到了帐篷门口还在频频回望。
“平身。”韩孺子说。
一直跪在地上的王坚火站起来,平静地看着皇帝。
“宝玺从何而来?”
“受人所托,却不知此人是谁,草民只见到宝玺与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物归原主’,草民不是原主,陛下才是。”王坚火顿了一下,“所以陛下一开始就已赢得赌局,草民胆大妄为,拖延数日才归还宝玺,故意生出事端,罪有应得,甘心受罚。”
孟娥肯定有不得已的原因,才带着宝玺一路东行,最后在洛阳将宝玺托付给丑王。
韩孺子越发困惑。
“你又是怎么将宝玺送到侍卫帐篷里的?”
“草民自知罪重,甘受任何刑罚,唯独不敢出卖朋友。”
韩孺子笑了一声,“你的罪的确很重,重到只是腐刑也不足以赎罪——你想当官吗?”
王坚火呆住了。
“有一种官,比腐刑更痛苦,比死刑更决绝,那就是打破规则敢做事的官。”韩孺子看着王坚火,心里没底,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阁下以侠名自诩,无名者托付宝玺,你一定物归原主,昔日仇人求助,你不惜己命也要出面帮忙,如今天下坏乱,民不聊生,百姓盼望一位有为之官如同久旱之地乞求及时雨,阁下可敢担此重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