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酒宴,是在等手下将士奉献财物,对他来说这比什么都重要。
“樊将军在城外是怎么传达朕的旨意的?”
黄将军只是磕头,一个字也不敢说。
樊撞山深吸一口气,随后将城外叫兵不应的怒气全吐出来,朗声道:“洛阳守军全体出城迎战贼军,后出者抵罪,不出者斩!”
“我出城了,我出城了……”黄将军一个劲儿地辩解,怎么也想不到皇帝要来真的。
军营里的士兵鸦雀无声,这才反应过来,他们争来争去的不是功劳,而是罪过,有人发现自己手里竟然握着刀枪,急忙扔掉,其他人也都醒悟,哗啦啦响声一片,再也没人争抢头颅与财物。
樊撞山从皇帝那里得到示意,双手握斧,大步上前。
黄将军大叫道:“不是我!是河南尹下令不准出城!”
韩孺子抬手,示意樊撞山暂缓动手,然后说道:“洛阳全军有罪,身为主将,你就是死罪。朕乃大楚皇帝,你是大楚的将军,宁听文官之令而不服从圣旨,罪上加罪,不可赦。”
“陛下饶……”
樊撞山再次得到示意,双手举斧,狠狠地砍下去,斧子早已卷刃,可在他一身蛮力的操纵下,仍如砍瓜切菜一般利索,人头落地,斧头砸在地上,冒出一串火星。
人头滚动,营内的士兵无不膝行退却,没人想要这颗头颅。
东海王举起马鞭,第一个喊出“万岁”,营外的全体士兵立刻响应,连呼三声“万岁”,一声比一声响亮。
这才是他们想要的皇帝,即使不能及时论功行赏,也绝不会让他们的功劳被别人抢走。
等到呼声停歇,韩孺子向营内伏首的众人说:“次将出列。”
一名将领爬着出来,只顾磕头,樊撞山两次命他报上名来,将领却根本说不出话。
“此人是副都尉郝铭。”樊撞山只好替他回答。
“郝铭,由你暂领河南郡都尉之职,一刻钟之内,带领全体洛阳军出城,前往敖仓助战,戴罪立功。”
郝铭全没想到自己还有机会取代河南尹的亲戚,嘴里终于挤出一个“是”字,连滚带爬地回到军中,命令所有士兵立刻找马,一时找不到兵器的就空手上马。
一刻钟之内让三千多人上马出营,洛阳军还从来没这么迅速过。
韩孺子也没闲着,命令樊撞山留下一千多名伤弱将士,守卫洛阳,尤其是把守正门,“在朕回来之前,不准任何人出入。”
樊撞山更想跟随皇帝一块去敖仓,可是不敢开口,韩孺子看出他的心事,补充道:“叛军未灭,战事未平,洛阳乃天下重镇,一城失守,关东震动,有劳将军费心费力,为朕守住此城。”
樊撞山跪下接旨,再无二言。
说是一刻钟出城,三千洛阳军在城外又进行一次整顿,天快亮时出发前往敖仓,皇帝率领一千五百余人跟随在后。
洛阳多丘陵,道路起伏,一眼望不到头,东海王觉得自己的两条腿都要磨出血了,头脑昏沉,两眼难睁,再看身边的韩孺子,说不上是神采奕奕,却没有明显的倦容。
天亮不久,全军稍事休息,东海王忍不住说:“陛下哪来这么充沛的精力?只有这些老兵能跟得上。”
韩孺子的这支军队是临时拼凑而成,一路行来,展现出来的素质参差不齐:南、北两军的将士接连几天急行军,休息颇少,中间还打过一仗,可皇帝不下马,他们也不下马,体力最强;函谷关士兵加入的晚,大部分留在了洛阳,剩下的一些也能跟得上;反倒是三千多名洛阳守军,昨晚忙着抢功,没来得及休息,突然出城急行,都露出明显的疲态,在皇帝面前不敢流露出来。
“皇帝若懈怠,整个大楚都会懒惰下去。”韩孺子随口回了一句,他知道自己的精力从何而来,这都要感谢孟娥传授的内功,他一直勤练不辍,就连骑马行军的时候,也经常默默运行各种呼吸之法。
可就是孟娥,竟然带着宝玺不见了,让韩孺子百思不得其解。
韩孺子带领卫兵穿过队伍,督促洛阳军再次上路,甚至冲到最前方引领,对这支懒散已久的军队,必须时刻加以鞭策。
日上三竿,韩孺子率领将近五千人马望见了敖仓。
敖仓没有着火,韩孺子稍松口气,可城外的战斗正打得如火如荼,远远望去,楚军明显处于弱势,上官盛明明只带走六七千名宿卫叛军,可战场上替他作战的士兵却远远多于此数。
“陛下的好运能坚持多久?”东海王真担心皇帝又要不顾一切地参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