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走了多久,萧铭只觉眼前闪过一抹光亮。
不同于皓月星辰的川润光色,这是火光,跳跃的火光!
萧铭心中大喜,暗暗加快了步伐。
每临绝境峰回路又转,沿着横亘沙脊行走数个时辰后,少年终于在背风处看到了一段坍圮的矮墙。少年深吸了口气,足尖发力轻巧的越过了坍圮矮墙,方是定睛一看,便惊得下意识向后退去。
一座数十丈高的石雕大佛横亘在自己面前,虽然历经风沙磨砺,损毁了不少,却仍是栩栩如生,慈态芸芸。萧铭本是不信佛的,但此时也不免被震慑了心神,只觉万物皆有轮回报应,而自己走的这一遭也是轮回之中。联想起因缘桥上蓑衣老者对自己说的那番话,萧铭竟是一阵心悸。
萧铭不由自主的从背后抽出名剑春秋,一步步的向大佛之下挪去。似乎感受到了少年身上的戾气,石佛右臂上竟是跌下了许多碎石,直朝萧铭头上砸来。
萧铭到底是致知下境的修行者,反应极为灵敏,立时挥剑作挡,将迎面而来的碎石悉数劈碎。
“善哉,善哉。”萧铭心中苦笑,将春秋拂去尘埃复收入剑鞘之中。佛祖面前动利刃却不是明智之举,萧铭还不想落得魔头一般粉身碎骨的下场,就不犯这个禁忌了。
走至佛祖脚下,萧铭才发现这个石佛是依山而建,高数十丈甚为雄伟。石佛左足旁开了一处石门,萧铭走至近前,轻轻敲击了数下,发现不同位置发出的声响截然不同,或灵动清脆或沉郁顿挫。
萧铭深吸了口气,默念清风明月剑的口诀,将雪山气海中的气机悉数牵引到右手手掌间,划出一道手刀砍向石门弱侧。
须臾间,石门化为齑粉。
“善哉。”萧铭垂首以作赔罪,继而阔步迈入尘埃隐遁之处。
......
......
依山而建巨佛,佛内藏有石窟。
少年步入洞窟,本以为会是阴森冷寒,转尔却发现其内两壁每五步立有一油灯,奇光莹莹,甚是暖漾。
“好一座彩岚佛窟!”萧铭望着穹顶之上镌刻的四个虬劲有力的大字,朗声赞道。
他曾听李密讲言,大周之内若属佛教兴盛,莫过于西秦故地;若属佛窟斑斓,则必言敦煌。敦煌之地,有大大小小佛窟三千余座。东千佛窟、西千佛窟、马蹄彩窟皆是千年遗存下的佛窟集大成者,佛徒得见其一则此生无憾而。只是由于西秦灭亡后,敦煌城没有归附大周而是选择了独立,那一代成了大周边军无法触碰的飞地。这样一来,那一代常有马贼劫匪游弋,以至于不少佛徒驼队都惨死在敦煌城外。
萧铭想着有生之年要去一遭敦煌,看一看它凭什么被称为佛家魁首。只是现在身处剑塔之中,竭力修行才是紧要,也就把这些杂念压了下去,没想到今日竟然能在荒漠之中一览这不亚于敦煌佛窟的彩岚佛窟。
萧铭阔步而行,不时转首一窥两侧藻井彩画。
南壁上印有千姬舞月图,北壁上印有反弹琵琶的菩萨,龛顶上则是飞天叠韵,或状献璎珞,或迦叶拈花,昂首挥臂,腾空而上,大凡大简,不一而足。
萧铭曾听闻佛国天界中的乐伎如天宫、药叉、化生、迦陵频迦等皆是飞神,如今在彩窟之中竟是把这许多飞神悉数揽入眼中,萧铭辛爽不已。
越往里走,佛窟内的空间就越狭窄,萧铭行至最后只得侧开半边身子,躬身屈足。好在越过一半腰高的窄门后,少年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间圆形密室。
只见密室壁周悬挂着九九八十一盏莲花灯,灯火长明不熄。
密室正中立有一蒲团,蒲团之上坐着一个银衫老和尚,气息全无,似已圆寂。他的周围满是碎裂的剑身,却不见一丝血迹。
萧铭不曾想这佛窟密室内还会有人,心道该是个修道的佛徒,犹是好奇便屏息凝神朝蒲团走去。
“你来了。”
在萧铭距离老和尚还有十步远的时候,少年耳畔突然想起一阵阴冷沙哑的声音。
萧铭被吓了一跳,环视了一周见室内再无旁人,以为见了鬼便要拔剑出鞘。
“你终究是来了。”
老和尚毫无征兆的转身睁开眼睛,指尖在眉心便是一点,赫然起身。
萧铭见这个死人突然活了过来,险些跌倒在地。
“你,大师,你没有死?”萧铭不可思议的盯着老和尚,他修习昆仑吐纳大法已久,虽然还不能完全掌控游离的气丝,但对于天地间元气的感知却已经小有所成,刚刚那个老和尚周身完全没有任何气丝,怎么会突然之间活了过来?
是闭息术?不对,闭息术只是强行封印了修行者窍穴与外界的联系,其本身的脉息却还在,而这个老和尚刚才明明就如同一具死物,毫无生气!
“咦?”老和尚盯着萧铭望了良久,才揉了揉眼角道:“原来不是魔殿的人,唉,当时扰了老衲好好一觉!”
萧铭只觉困惑不已,颤声道:“大师,你刚刚说的人是魔殿的人,他们怎么会来到剑塔之中?”
老和尚瞥了一眼萧铭,摇了摇头道:“傻小子,不该你过问的事情不要过问,免得触碰了天机,降下祸事。”
萧铭正是血气方刚之时,如何受得了老和尚如此鄙夷,咬牙道:“老先生,我敬你为大师,即为大师,当为天下人不敢为之事,怎么反倒如此畏手畏脚?”
老和尚微微一愣,旋即大笑道:“哈哈,你小子,有味道!”老和尚绕着萧铭转了几圈,笑道:“嗯,倒是有几分老衲当年的样子,不过就是脾性太凌厉了些,需要好好打磨打磨。”
老和尚朝蒲团上点了点,示意萧铭坐下。少年略作思忖,也就不客气的坐了下去。
老和尚满意的点了点头,问道:“小子,你从哪里来?”
萧铭冷声道:“从塔外来!”
老和尚对萧铭的冷漠态度不怒反笑,啧啧赞叹道:“不错,我们不都是从塔外来的嘛。这区区一座剑塔便是一个世界,入塔便出世,出塔便入世。老衲入塔五十三载,竟是老到后辈晚生都不知道老衲在江湖上的名姓喽。”
萧铭又细细打量了下这个老和尚,觉得他已入了耄耋之年。能在剑塔中修行这么长时间,定有非凡绝伦之处,萧铭深吸了口气,冲老和尚拱了拱手告罪道:“大师,方才是晚辈得罪了。”
老和尚长叹一声,挥手道:“不碍事,不碍事。老衲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比你还要轻狂,慢慢就好啦。怎么样,最近这些年江湖上又出了什么后辈翘楚?老衲这一觉睡得有些年头喽,十年前有个小娘子跟老衲讲过一段,不过现在估计是得大变样了。”
萧铭遇到如此奇人自然不肯放过绝好机会,只朝老和尚拱了拱手道:“大师,看您的年纪想必是认识林之观老道长了?”
老和尚闻言撇了撇嘴:“小子,你是不是瞧不起老衲?不是老衲吹嘘,在敦煌城的那些日子,老衲没事便跑到三危山去找林老道下棋,十盘我得赢他七盘。若说武学造诣嘛,在那场震惊江湖的大战前,老衲还可以舔着脸跟他并称西秦三大高手。”
稍顿了顿,老和尚才反应了过来,嗔怒道:“小子,不是老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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