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武十二年初冬,刘澈下诏意图先发制人突袭乌智,随即大军出征扫荡乌智。孰料,一纸诏命却在朝堂之上掀起轩然大波。
朝堂上 太 子 党,张家的联名上书纷纷表示此举不妥。太子认为朝音已经连连战争国内需要的是厚积薄发,韬光养晦,而不是再开疆拓土。张青则认为冬季出兵气候恶劣,后需倘若跟不上这对朝音将是致命的一击,言辞恳切,望皇上三思。且张青竟然直接递上陈情表,告假归家,休养病体!
朝堂内,每个人的神经紧紧的绷着,明眼人皆知皇帝对张家的势大已有所顾及,而如今张青主动提出放弃兵权,上书告病请辞。这若是按表面看是皇帝取回了兵权,皇权得到巩固,但事情岂会是如此简单。太子同朝音大将这样不谋而合的政见举动极大的触碰到了龙须,可偏偏有人不为所动的,悠闲的游荡在宣城惬意无比。
虚华门,侍卫紧绷着面容,严肃而坚毅的守护着这皇朝的最高统治者。
丹阳殿内,瑞脑销金兽,浓厚的香气熏得整座宫殿有些飘飘似仙的感觉,然这偌大的宫殿内只有一人坐在龙椅上,他闭着眼,一手撑着额头,一手无力的垂在扶手上,室内空气奇怪的流转着。倏尔,那人睁开眼睛,眼中的厉色一闪而过。他拿起案上的奏折,突然嘲讽的笑了起来。一掀衣袍大步走出去。
“摆驾凤阳宫!”
凤阳宫内,仍很安静,张少儿坐在蒲团上,细细的针脚勾勒着,她眉如远山含黛,眼神清透而素雅,唇角微微翘起,她手中的布匹,一针一脚织绘的图案似是世间珍宝一样。
刘澈跨进殿中,近侍欲要通禀,刘澈抬抬手,一众人等皆退了出去,室内,他略一扫过,简洁素雅的房间,让他觉得突然有种熟悉的陌生感。
他是有多久没有踏进这里了呢?是太子一日日的长大同他针锋相对时,还是张青权大势大一手遮天时,亦或是,陈美人小产之后?他有些记不清了。印象中的女子似乎已经变得阴险狠毒,利欲熏心,何曾会有这样平静的容颜,如此淡定的神情。
这样的姿态,他默然搜索着那浩瀚的记忆之海,才发现,他第一眼遇见她时,她便是如此淡然的做着自己该做的寻常女子的针线活。见惯了庸脂俗粉,见惯了花容月貌,他只觉得这样的女子似是从水墨画间走出的惊鸿仙子,不染半丝凡尘俗气的清丽神女。
可是,后来,她变了呢……
刘澈轻轻咳嗽一声,那女子微微抬头,便看见了他,他站在门口,外界的光洒在他身上镀上淡淡的金色光泽,张少儿有些恍惚,心中不由苦笑一下,原来即使他站在自己面前,也不怎么记得起他的容颜了。
“臣妾参见陛下,陛下长乐无极。”
“平身吧。”刘澈走进去,大刀金马的坐在首席,张少儿平静的起身,见周围一个侍从也没有,便自己走过去给他斟茶。
“朕的皇后,可真悠闲啊。”刘澈按住她的手,嘲讽的笑道。
张少儿敛下神色,不着痕迹的抽回手,恭敬的跪在一旁,她低垂着头,不去看他一眼。“宫中姐妹相安无事,各自欢娱,臣妾也没什么可操心的。”
刘澈见她如此低眉顺眼的样子,加上之前心中的怒火,突然一下子就从胸口蹦出来一样,他倾身向前捏住她的下颌,张少儿有些疼痛的锁着眉。“好,好的很,你的弟弟,你的儿子,都好得很啊!”
张少儿一愣,随即平静的回禀道:“陛下,他们不只是臣妾的弟弟,臣妾的皇儿,”她抬起眼同他对视:“也是您的,不是么?”
刘澈一甩手将她甩在地上,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匍匐在地的瘦弱女子,恶狠狠的说道:“朕还没死!这朝堂还是朕说了算!”
张少儿低低的笑道,略带怜悯的看了他一眼,“谁说不是呢?”
“你!”
“陛下,在臣妾眼中陛下当是一个心胸开阔,耳清目明的当世仁君,您当听众人言,明众人心。可是,是么?您不顾亲情,皆因太子违逆您的心思,您不顾大局皆因害怕那些莫须有的事情,却可以肆无忌惮的听那些蛊惑人心的言语,却可以肆意接受那些奉承阿谀的只言片语。当年有独孤先生离您而去,臣妾窃以为,陛下若执意如此怕以后真会是孤家寡人一个。”
“放肆!”刘澈一手掐着她细白的脖颈,眼中燃烧着熊熊烈火,“你胆敢诅咒朕!”
张少儿看了他一眼,脸色因禁锢的稀薄的空气变得有些不正常的红,她突然眼神哀戚的看了他一眼,泪水突然就滑落了下来,“在臣妾心中,陛下是当世英雄,会为百姓撑起一片朗朗青天,会为家国筑起累累长城,会大臂一挥山河失色,会笑谈风云指点江山,而不是如此,如此惶恐,不安,自大。”
饱满的热泪砸在刘澈的手上,烫的他一下子松开了手。他转过身,“告诉他们,朕的天下朕说了算!”
他头也不回的走出去,接着她便听到殿外,一声尖细拔高的声音朗声宣读:“皇上口谕,皇后张氏妄议朝政,禁足凤阳宫。不得朕命不许出宫门半步!”
沉重的宫门随着那人的离开而紧紧的掩上,张少儿摸着脖颈上炽热的温度,泪不停的划过容颜,“臣妾以为,会和陛下并肩看天下,会……相守一生……”
静寂的宫殿内,泪落也无声,哭诉亦无声,或许很多年以后,有人才会知晓,这种沉默的煎熬其实不是无话可说,无情可诉的孤独无助,而是无话能说,无情能露的无奈心碎。
“你许我双十年华,我还你江山如画。”当年情深意重,满目温柔的男子,此刻又在何方?曾经双手温暖的捧着她双颊的小心翼翼惶惶不安,如今只剩一摸勒痕挂在脖颈。
她颓坐在大殿内突然笑着哭出了声。
……
快马加鞭的信使赶至宣城,太守府内,云淡风轻,那信使急急进入内堂,“圣旨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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