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贴在她额头上。
他冰冰凉的手触到她火热的额头,她只觉十分舒服,覆上他的手不让其移走。
他心中一疼,温柔道:“我去浸个冷帕子来。”她这才缓缓放开了他的手。
即将天亮时,窗外一片灰蒙。她已经退了热,只是越咳越厉害,喝下几碗秋菊水依然不见效。较弱的身子直震得木床发颤,嗽声也变得逐渐沙哑。他守在一旁,眉头紧锁,只恨不能替她受苦。
“天再亮些,我背你去瞧大夫。”他道。
她摆了摆手:“不去……咳咳……你只替我抓药来就是了,咳咳……”有了上次的经历,她知道自己不再可能离开这里了,恐怕以后都不会了。
“我读过几本医书,你这是湿凉侵骨,患上了寒嗽之疾,此疾的药物配方中有一味药非同一般——砒霜。因而医馆皆是不见病人不予开方抓药,而且每次剂量有限。”他的眉间已然化成了两条沟壑,似不可平。
“既然如此……那便作罢了,或许等日头出来后,晒晒就好了……咳咳……”她只觉心口震得生疼,咳得浑身骨头都散了。
他熬了些细粥,吹凉了为她喝下去,只是刚喝道半碗,又是一阵剧烈咳嗽,竟一股脑地都吐了出来。
她瘫在床上,脸色白的像纸,没有一丝血色,有时只是猛地颤动几下身子,发不出一点声音,就像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娇花。
这一天里仍旧不见起色,一点东西也吃不下,咳得喉咙都哑了声。君复始终在一旁照顾着,心急如焚:“鹤儿听话,我们去看大夫吧,你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
她刷白的小脸形容憔悴至极,眼睛已经不大爱睁开,只摇了摇头,有气无力吐出两个字:“不去。”说完她单薄的身子又无声地震了几下。自从上次在集市上发生那样的事情后,她当即便在心中暗暗发誓,再不入市,再不抛头露面,再不重蹈覆辙。
君复自然懂她,只是越是懂她心里越是痛如刀绞,上天为面对她太不公平了些,为何要让她受尽各种苦楚?
转念一想,或许上天又是公平的,赐给她绝美的容颜之时还要把世间的各种磨难一并强加在她的身上,自古红颜多薄命,世间美丽是罪过。可怜的是人们没有选择与拒绝的权力,只能默默承受一切的一切……
临近黄昏,天边大片大片的红晕,圆日欲坠,火红似血。远方苍山如海,已然升起薄薄云雾,好似人的愁绪一般,层层郁郁,经久不散。
天色已经灰灰蒙蒙,半亮半晕,鹤儿缓缓睁开双眼,身边却不见林大哥,他已经一天两夜没有休息,也该好好歇歇才对。出了被子坐在床边,只觉身上微微寒凉,再过几天,就该升起炉火了。
她抓起水壶倒了半杯水,刚喝了一口胸腔内再次剧烈震荡起来,发出一连串难听沙哑的咳嗽声。
随手抓了一件衣服披在身上,只觉浑身无力,举手投足亦是十分艰难的事。勉强扶着墙壁站起身来,发现两条腿像棉花一样软弱无力,她扶着墙壁走走停停,来到林大哥的房间内。
她悄声打开门,生怕惊醒了他。微微探头进去,却发现他的床榻上的被褥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他不在。
她心里有些不安,这样早还没到做早饭的时辰,他会去哪呢?莫非是去了集市,可就算他去了大夫也不会为他开方抓药的。
她辗转来到门前,想开了门出去悄悄。随着竹门“吱呀——”一声打开,她立刻看到了门前不远处的石板上躺着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林大哥。
只见他侧卧在石板上,身体微微蜷缩着,衣服上脸上都已覆上了一层深秋的白霜,紧闭的嘴唇已然冻成了青紫色。
他死了吗?
鹤儿的视线瞬间模糊,踉跄跑向他:“林大哥——”只是双腿绵软,被那门槛一拌,“扑通”一声翻在地上,胸口再次震荡,咳声连起,疼得她仿佛肺子炸开了一般。
可此时她早已无暇顾及疼痛,只拖着沉重的身体拼命爬向他,她渐渐看不清他,他的身体早已淹没在迷蒙的水雾之中。
她来不及擦拭眼泪,只恨自己力不从心爬的太慢,她身后地面上一层浅浅的白霜被拉出两条斑驳的痕迹。
她爬到他身边,触摸着他冰凉的脸:“林大哥,你怎么了……”沙哑的声音从她嗓中发出,温热的泪珠滴滴落在他的脸上,融化了薄霜。
他若是不在了,她该怎么办呢?她恐怕真的是活不成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