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用胳膊杵了一下宇文焕朗,宇文焕朗会意赶紧拱手作揖道:“在下徐子瑜,见过傅公子!”
顾沛蕖听此不禁诧异地说:“二位即为兄妹怎么一个姓徐,一个姓初呢?”
宇文初云无奈地闭了下眼睛,心中暗骂六哥愚笨,但还是赶紧圆场:“他是我的表哥。我们是表兄妹,表兄妹!”
顾沛蕖听宇文初云如此说,倒是觉得自己过于愚笨了,竟然忘记还有表兄妹这一层:“原来如此。在下傅灵筠,渔阳人士,来锦陵走亲戚的!”
宇文焕朗从未见过生得如此美艳的公子,不禁有些心神荡漾,忙搭话说:“傅公子,你何以只身一人来到这骊江北岸啊?”
顾沛蕖淡淡一笑:“闲散罢了。今年雪大,傅某觉得这骊江的景色优美宜人,所以便来逛逛。不知二位何以在此?”
宇文焕朗觉得眼前的傅灵筠除了那一双大脚是男人的,真没觉出他浑身上下有一丁点男子的气息:“哦,在下听说这里在筹建皇家冰嬉场,所以特地带表妹过来玩一下!”
顾沛蕖见初云主和她的表哥衣着甚是华丽,经历宇文焕渊一事之后,她对结交朋友一事变得尤为谨慎。况且方才这徐公子还言之凿凿地说去皇家冰嬉场游玩。
这不禁让她起了几分疑心,便试探地问:“皇家冰嬉场,二位也可以…可以去玩么?”
“呃…!我家的一个亲戚在里面做了一个小工程,他和我说这两日雪大,工人们耐不住寒冷,所以便停了工,又没人守着,所以我便领着我表妹来这看看。傅公子,要不一起去耍耍?”
宇文焕朗见自己说漏了嘴,脑筋却转得极快,三两句便把这个谎话给圆了回去。
宇文初云听到他这么说,自然欣欣然,马上笑着说:“是啊,傅公子!你既然是来骊江北岸赏雪的,此时有机会一睹皇家冰嬉场的风采,何不把握机会和我们一起去玩呢?”
顾沛蕖在此是来等南宫澈的,可不是为了去玩。若是往常她或许会考虑,但是现在她对此当然嗤之以鼻,她赶紧推脱道:“不了,在下这就回去了,就不打扰二位的雅兴了!”
宇文初云见顾沛蕖要走,竟一时失了分寸,上前拽住了顾沛蕖的胳膊:“傅公子,你我一别今日才见,怎么你现在就要走了呢?和我们去吧!就算我报答您的一次盛情邀请都不行么?”
宇文焕朗见此笑着走了过来,一把扯下了宇文初云的手,自己却握着顾沛蕖的手,道歉着:“不好意思,傅公子,我表妹刚才过于失礼,见你见笑了!”
他转过头对宇文初云轻声说:“你能不能矜持点,你这样,会把他吓跑的!”
顾沛蕖脸上浮上一丝尴尬便将手抽了回来,竟不觉脸上现出一丝娇羞。
久经风月的宇文焕朗见到她脸上的那抹红晕,竟然有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面对眼前的这个男子,他竟然有些无措。
宇文焕朗情不自禁地生出了一个疑问:“傅公子,在下冒昧,您怎么会生得如此美丽,若不是你脚下穿着男子的鞋,在下真的以为见到了一个绝世容颜的女子!”
顾沛蕖似被戳中了脊梁骨一般,她感觉后背似乎有丝丝凉意,她赶紧扯出一丝无奈又难过的表情:“不瞒徐公子和云主姑娘,正因为在下生得这副相貌且性格过于柔和,总给人一种阴柔之感,少了男子的阳刚与威猛。所以,从小到大一直被人耻笑,这也是在下的一个困扰!”
宇文焕朗和宇文初云听顾沛蕖如此说,倒是都被她的诚恳言语所打动,生得貌美怎会是‘他’的错呢?
“傅公子不必介怀他人的眼光,您生得如此艳丽对于那些不懂欣赏的人,他们自然介意,因为他们是在嫉妒你。在下走南闯北几年,结交了很多朋友,其中倒是也有几人和你一般,但是他们的相貌均不及你。”
宇文焕朗澄明的眼睛似可温暖四季,他笑容亦是格外明媚:“你这个朋友,我徐子瑜是交定了!”
说罢拱手施了一礼。
顾沛蕖见他如此郑重,倒是为自己方才的谎言生出几丝愧疚,她亦郑重地施了一礼:“在下傅灵筠也交定了徐公子这个朋友。”
宇文初云见二人已经交上了朋友,自然跟着心花怒放。
她赶紧上前拽着顾沛蕖,娇声地说:“既然都是朋友,朋友相邀去冰嬉场游玩,傅公子你可不能推脱啊!”
顾沛蕖被她曳得死死地,一路向前而去,宇文焕朗则拉着追影也跟了过去。
宇文焕朗仔细看了几眼追影,便生出一问:“傅公子,你这匹马可是匹良驹啊,可有名字?”
顾沛蕖微微一怔,追影的名字到了嘴边,又让她生生咽了回去。都说这是南疆进贡给郑雪如的,保不齐锦陵有门路的人都知道此事,即便没见过这马,但是说不准听过追影的名字。
她存着心眼娇俏地说:“它叫阿澈!算不上什么名骏,但是性子很温顺。”
宇文焕朗看着追影自嘲地摇摇头,看来是自己多虑了:皇嫂的追影怎么可能流落到宫外?
顾沛蕖被宇文初云硬生生地拽到了冰嬉场,只见一面犹如镜子的冰面齐齐整整的铺在了骊江上,似乎很难一眼望到尽头。
而冰嬉场的主要工事也不在这冰场之上,而是观赏冰嬉的看台和营帐。
不过那工事确实暂停了,看来这兄妹二人确实是来偷偷玩耍的。
宇文初云见此十分兴奋,她赶紧套上冰靴,飞奔进了冰嬉场。
她梳着雾鬓云髻,两朵白玉的玉兰珠花戴在发髻两旁,发髻由两条淡粉色的纱绡飘带系着,一袭粉桃色的蜀锦斗篷,犹如一朵分外妖娆娇嫩的桃花开在了冰雪之中。
顾沛蕖见她如此娇俏可爱,倒是明白了佳人入画的美景所在,她笑着对宇文焕朗说:“徐公子,令妹活泼可爱,想必一定很讨你姨母的喜爱吧!”
宇文焕朗看到玩疯了的宇文初云咂咂嘴:“家里的长辈倒是很喜爱她这性子,不知她未来的夫君会不会嫌弃她聒噪,人家都说行军是静若处子,动如脱兔。在我看来我这表妹的是动若疯兔,疯了一般!”
顾沛蕖听到他如此说,竟然爽朗地笑了起来,那个声音动听而宜人。
宇文焕朗看着她心中竟然生出一丝悲鸣:他若是个女子,那该有多好!
宇文初云伸手过来抓住顾沛蕖的手,猛的一用力,笑着说:“傅公子,你下来,陪我玩一会儿!哈哈…。”
顾沛蕖还没有换冰靴,竟被宇文初云这么一拉扯,一个趔趄栽倒在了冰面上。
冰面坚硬的很,她仿若听到了自己骨头与冰面敲击的声音。
宇文焕朗见初云太过莽撞,他赶紧过来扶起‘傅灵筠’,只是他碰到顾沛蕖手臂和腰肢的时候,十分纳罕:这男子的腰和胳膊怎么生得和女子一样柔软。
顾沛蕖慌里慌张地起了身,拍掉了身上粘上的雪:“让徐公子见笑了!”
宇文焕朗将两只靴子拿了过来:“是我表妹不懂事,害得傅公子摔到。傅公子不如你也套上雪靴下去玩一会儿。”
顾沛蕖从小深居简出,从来就没有玩过这冰嬉,她赶紧推脱:“不、不、实不相瞒,在下不会冰嬉!”
“既然若此,我来教你!傅公子好不容易来此锦陵,若是不体验下冰嬉的乐趣,岂不是枉费了此番行程。”说罢,宇文焕朗便要亲自为顾沛蕖换雪靴。
顾沛蕖见此慌忙将雪靴蹬在了脚上,很是尴尬地看着宇文焕朗:“那就有劳徐公子了!”
她禁不住暗叹自己的男子靴子里可以是一双绣花鞋,岂能让你给我换靴子?
宇文焕朗自顾自地换上了雪靴,向顾沛蕖生出了手:“拉着我,我带你进去!”
顾沛蕖看着那双白皙却修长的手指,心中很是迟疑,只见这徐子瑜甚是诧异的看着自己。
她便把手搭了上去,笑着说:“我就是觉得两个大男人手拉着手,是不是太过怪异了!”
宇文焕朗笑得爽朗:“若是不拉着你,你一会儿又摔倒了!”
说罢,他紧紧握着顾沛蕖的手,将她带进了冰嬉场。
只是他也很奇怪,为何牵着一个男人的手自己会这样激动呢?仿若被针扎了一般,酥酥麻麻地。
他小心地扶着眼前这个异常美艳的男子,教他一点一点的滑向更远一点的地方。
顾沛蕖从来没有玩过冰嬉,第一次被一个相识不过一个时辰的陌生男子带着滑冰嬉,这让她觉得既局促又兴奋,因为这冰嬉的速度的确是很快的,她都能感觉到耳边刮过的风。
宇文焕朗拉着眼中美艳的小公子,心中竟然莫名悸动,他无奈地笑自己是一个十分在意皮囊的人。
事实也确实如此,自己在江南宠过的美姬哪个不是美艳动人,只是像傅灵筠这样的人物确实是难得一见,因为‘他’清冷孤高的气质是任何一个自己所见的女子都不具备的。
顾沛蕖渐渐可以松开宇文焕朗的手,独自一人可以滑一段距离了,这让她十分的兴奋。
宇文初云见此,赶紧过来与‘他’同行。
顾沛蕖此时似乎也忘了“男女之别”,她一把抓过宇文初云的手,一下子便找到支撑点。
宇文初云被‘傅灵筠’的举动惊得一阵错愕,旋即脸上染上了一层红晕,娇羞地低下了眉眼。任由‘傅灵筠’牵着她的手,肆意地在冰嬉场畅意滑行。
一串串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骊江北岸,宇文焕朗看到这样的画面,心中无限欢愉。
而后,三人又玩了很久,顾沛蕖见时候不早了便想告辞。
而宇文焕朗亦觉得带初云出来了许久应该早些回宫,若是太后怪罪起来,自己下次也不好总带着初云出来玩了。
“傅公子,时候不早了,我得带我表妹回去了!若是回去的太晚,我怕姨母怪罪!”
宇文焕朗拱手一礼,言语谦逊而祥和,只是看顾沛蕖的眼睛十分温柔。
顾沛蕖浅浅一笑拱手施礼:“傅某也在此与二位别过!”
宇文焕朗拉着初云便要走,初云还很是不情愿,她切切地盯着顾沛蕖:“傅公子,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啊?”
顾沛蕖风淡云轻地说:“有缘自会再见的!”
而后宇文初云才恋恋不舍地随着宇文焕朗走了。
顾沛蕖见二人已经走了,便骑上追影向骊江北岸去了,她此时已经对见到南宫澈不报什么希望了,因为即便他来了,没见到自己,此刻也应该走了。
想到这,她便将追影送回了农舍,那妇人见她独自一人回来,眼中有几分不解。
而后她便打算回宫,她越过了冰面向密道而去,却远远地见南宫澈一拢墨狐斗篷站在回宫的入口,切切地盯着那扇石门。
顾沛蕖见此翻身下马,她向南宫澈奔去,口中还喊着:“南宫澈!”
南宫澈一回头,却见顾沛蕖向自己奔来。
他似乎忘却了方才心中翻滚的醋意,他张开了双臂,将顾沛蕖紧紧的拥进怀里。
顾沛蕖窝在他的怀里撒娇道:“我就知道今日一定会见到你,南宫澈我好想你,这些天未见,你有没有想我?”
南宫澈被她一问心中有欣喜也有酸涩,他欣喜于她想自己,酸涩于多日未见她却一直陪在宇文焕卿的身边。
“苒儿,我真的很想你,日日都为你牵肠挂肚。可是方才在紫宸宫宣仪殿外,我听到你与皇上的亲密言语,我的心真的很痛,我受不了自己心爱的女子在别的男人面前虚与委蛇!”
南宫澈将心中酸涩的情绪倾吐了出来,他泪眼朦胧的看着顾沛蕖:“我知道我这样想很狭隘,因为我才是觊觎皇妃的人,可是我爱你,容不得你的心里有他的位置,你明白吗?苒儿!”
顾沛蕖紧紧地拥护着南宫澈;“我知道你的顾虑,也知道你的心情,可是我与皇帝之间是有协定的。他说我未爱上他之前,他绝不轻薄我。只是他有时候说话放纵些罢了!”
顾沛蕖含情凝涕的看着南宫澈:“南宫澈,你难道不相信我对你的真心么?”
“我不知道你爱我是因为单纯的爱我,还是因为你厌倦了宫中的生活在我这寻求慰藉?”
顾沛蕖听到,先是一愣,而后便一把推开南宫澈,眼角凝着泪水:“南宫澈,你把我想成什么了?水性杨花的女子么?”
说罢,她转身要离去,南宫澈见激怒了她,赶紧一把将她拽了过来,复又安置在了自己的怀里。
“苒儿,我错了!你别生气,我说的并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因为不能在你身边而感到十分失意,所以才会失言伤了你。对不起,你原谅我好不好?”
南宫澈紧紧环着顾沛蕖,任由她不断敲打自己就是不放手。
顾沛蕖几日来的委屈喷薄而出:“你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可知道我经历了什么?有人要害死我,却间接害了我姐姐早产,连累郦良侍惨死。你知道我那时候有多想你?我多想把自己的遭遇告诉你!可是你一回来便质问我对你的感情,难道我在你的眼中就这么不堪么?”
“不是的,不是的,我在南平的这段时间也十分的想你,你给我笛子我都贴身带着。苒儿,我刚才说错话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顾沛蕖眼中泪涓涓而下,南宫澈无措极了,他抬起顾沛蕖的脸为她擦干眼泪,温柔而体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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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助手:
宇文初云:宇文焕卿的胞妹,昭阳公主,出宫遇到化名为傅灵筠的顾沛蕖,自称是初云主其实就是初云公主的意思。
宇文焕朗:成祖皇帝的第六子,和宇文焕渊同年,因为他的母妃是徐惠仪,所以给自己化名徐子瑜。
傅灵筠:顾沛蕖在宫外用的男子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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