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俩循着阴影的角落和巷道一路往外离去,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就已穿过城市最繁华的地区。杜恩对克里兰熟悉的过份,至于避开沿途巡逻者和警卫,他也轻车熟路,仿佛这城市就是他建起来的一样。
很快,蒙扎发现自己深入了每座城市都存在的贫民窟。附近的住房本来就不算宽敞,看得出来,建筑结构也有很大缺陷,胡乱拥挤着堆在一起,其中一些已经快坍塌了。没有什么院落和街道,只有一排排窝棚和窄巷,有的窝棚两层,有的窝棚三层,上面搭着破旧不堪的衣服,下面则终日不见太阳。窝棚附近不可能通电,因而里面阴暗得难以形容,堪比深层世界的污秽迷宫。
蒙扎觉得就算本地人也会在这种地方迷路,不过杜恩还是领着她穿过通至地窖的暗道、梯级,途中也未四处张望,好似他是在这儿出生的一样。在军事管制严苛的年代,这种地方很容易藏匿强盗和罪行。想来他既然熟悉此路,过去所做之事必定不会好到哪去。
像在依扎兰的蚁巢一样,这地方也笼罩在臭气中,路上偶然遇见的人们都带着一股腐烂的味道。这个城市中的小城市散发着腐败的臭气,而这腐败的臭气,正是被新时代所替代、所遗忘的臭气。晦暗的小巷里人们来来往往,忙碌于生计,或是在窝棚里祈求神明。狭窄的桥梁架在堆满垃圾的下水沟上,附近的老墙都贴满了入伍的宣传画,以及边境发生的种种军事冲突的告示。
不远方,能看到追随宗主教的神甫在小广场召开祭礼。很多军工厂工人、矿场工人和城郊的农民或小贩都来了,指望从经文中为他们的生命寻觅些许意义。神甫眼睛鼓胀,布道的声音亢奋至极,令蒙扎觉得他面目扭曲,像是在说呓语。
等绕路避开祭礼之后,杜恩询问她对这个贵族末裔的记忆。
“你附身的这家伙呢?”蒙扎反问。
“看看我的脸,”他说,“有任何你不熟悉的容貌特征吗?”
“确实没有。”
“最初我们只是灵魂占据这些往昔之人,音容尚在,后来随着附体意识的消失,他们的音容就会往我们的面目逐渐改变......如果你找面镜子,你就能看到自己脸上的异常。”
“听上去我们像是一种邪恶的魔怪。”
“这无关紧要,”杜恩说,“只是我没想到,我附身的往昔之人会消失得这么快。我刚取得清醒的意识,他就失去了任何存在的痕迹。”
“这么说来,你也是初次尝试回归之旅?”
“这是学派的传统,每个自我认知得到证明的僧侣都会寻觅往昔的记忆,但我不能。”
“为什么?”
“我是个奴隶战士。”
“你让我想起了老约洛卡给他儿子念叨的睡前故事。”
“如果一个奴隶战士有什么念叨的必要,那就是我没差了。”
“我明白了,”蒙扎点头说,“那么为什么,你能差点覆灭一个文献中伟大的僧侣派系?”
她不关心理由,况且这也没有值得关注的必要——她更关心这是如何做到的。
“原因有很多。对学派运作方式的知悉。对自身真实想法和面目和掩饰。对忠诚意愿的渲染。对违禁材料的私藏和使用。最重要的是在僧侣们发现蛛丝马迹之前,就把事情都付诸行动。”
“听上去非常有意思,也许你可以让我知道故事的另一面。”
“这故事并不重要,我也不在乎我出身的学派在当今时代的境况。寻见被遗忘的过去也好,利用比现实更漫长的时间来修习知识也罢,都是次要的。回归之旅最重要的目的,是在轮回终末和起始的间隙寻见真知,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应该是近似于宗教传说中的神启了。”
“既然如此,其它人的生死还有何关注的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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