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这是个封闭破败的斗室,天知道此处为什么会有华丽的大门和一口枯井。不过,耳中能听到风声,源头正是从枯井里传来的。
她顺着枯井下去,发现这井里竟然是一个幽邃的阶梯,略微带有倾斜的拐角。两边的扶手都是银色的金属,尚未生锈,头顶竟然还有狭长的白炽灯。天花板两侧以通体漆黑的人体雕塑支撑,看上去诡异难明。
为何这地方能看到白炽灯?“附身者”莫非是从旧世活到现在的受诅咒者吗?
蒙扎端详许久,听到了低微的、痛苦的呻吟,才发现这些雕塑竟都是活人,只不过下半身扎根在墙壁里。黑色的血管如树枝一般透体而出,覆盖了他们的皮肤和血肉。她用戴手套的手指碰了碰其中一人。只见那人黑色的脸孔凝望上方,已经没了一丝活力,也没有能够回应她的意识。但这人的眼睛没有凹陷下去,血肉肌肤也照样饱满,从这些征兆可以看出,他们就像外面的树木,通过其它途径来汲取生存的养分。
但这究竟是为了什么?也许是为了延续小聚居地的生存,很多封闭的村落无法像大城市一样维持生机,只能在贫瘠的环境中选择邪教仪式。这种事蒙扎以前不是没有见过。
她握紧真银佩剑。
在不远处她发现了两个死人,这俩人是失踪的搜查员和一个失去人类形体的土著。看得出来,搜查员拼命挣扎过,不过被土著的邪咒诅咒之后就放弃了挣扎,然后这土著按照他们惯常的方式将其开膛破肚。土著的死法属于一击毙命,某种沉重的锯肉刀把他拦腰剁成了两截,除了这个伤口,蒙扎没有从土著身上找到其它伤势。她跪下来,抓住搜查员冰冷的手,试图寻找手上的茧子。
这手未免也太白净了。如今连神秘学者也都会修习两手剑术或枪械。这些贵族蠢货怎么有胆量外派出海的?莫非是家族斗争把他骗来送死吗?
不过这样一来,蒙扎也就猜得出,为何死去的搜查员全无踪影,连尸体也没半分痕迹残留了:死者们都被拽离现实世界,拖进世界深层的间隙。
仿佛有人要把他们当成养分来哺育这个村落一样。
蒙扎循着仿佛无止尽往下的阶梯前进,只感觉自己越走越深,甚至来到了比海平面更低的地方还不是终点。古老的遗迹不再映入眼帘,取而代之的,乃是破旧的白炽灯管、银色的金属扶手、随意镶嵌的尖锐齿轮,还有拖在地上冒着火花的电缆。从气味和痕迹可以判断,她距离她寻觅的人已经很近了,毕竟她这段路程没有遭遇哪怕一场危险的战斗。
不久,蒙扎终于遇到第一个不同的怪异,这是个被剥了皮的、肌肉裸露的死人,鲜红的色泽像是浑身浴血,尾椎之处还连着一根黑色脐带。看得出来,它从天花板里爬出来想要袭击来者,却被顺着喉骨砍断了一半脖颈,然后又被自己的脐带给吊在天花板上。这尸体死透了,似乎它不会像行尸那样永无止境地徘徊。
除此以外,还有一具连着脐带的血尸像狗一样蜷缩在墙角里,身上带着摔伤的痕迹。它被相当恐怖的力道砸瘪了脸颊,那一击太过猛烈,不仅扯断了脐带,还让它一路滚下台阶,滚到这里。真有意思。
蒙扎穿过这些横七竖八的血尸,并且看到了很多满是鲜血的武器,——匕首、斧头亦或是短剑等等。无一例外,它们都包覆着血管和筋络,仿佛是武器是肢体的一部分,柄也都跟血尸的手掌相连,融入血肉中。其中有几个血尸的手掌都被拗断了,然后来人用它们自己的武器杀死了它们自己......
她舔舔嘴唇,感觉瞳孔扩张,呼吸也急促起来。在她心中带上了几分恐慌,不过狂热要更甚。
越往前走,地上铺陈的尸体就越多。或是相互拥抱,宛若情人幽会;或是侧倚墙壁,仿佛树下安眠;亦或是四肢摊开,嘴角扬起,俨如是在安然入睡;除此以外,挂在天花板的、钉在墙上的,层层叠叠堆在地上的,脑袋悬在劈断的脖颈上只连着一点儿肌肉束的,还有脸被锤得凹陷进去的。
这么多尸体......这是一两个人能做到的?
然后她看到了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