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眼睛转向灰白色的卵,视线穿透杜恩,却未发觉任何异象,“我对你们的妻子毫无兴趣,懂吗,孩子?在你们沉浸于自己的动物性的时候,我早已抛却了过往的一切。如果你懂得印记的召唤该如何回应,塞拉斯,你就不会落得这种下场,——兴许你还可以反抗我。”
“你想怎样?”塞拉斯继续问,“你想对利洛斯怎样?你已经腐烂到这种地步了,就算占据了他又能怎样?”
“我想怎样?还用问,做我该做的事情啊!关照自己的存亡,——这可是每个人都该心向往之的事情。”长老仿佛也笑了笑,只是表情有些厌烦,就像实在看腻了塞拉斯的情绪一样,“你可知道有外来者要来了?这意味着我能从中取得新的知识,新的启示,还有新的秘密。灵魂将会得到治愈,你的血脉也会继续延续。虽然你不能,但是你的孩子会成为新的长老,并且,他会和希尔有一个健康的子嗣。你可以亲眼看到这件事发生,塞拉斯。我这样说,难道你不会感到欣慰吗?”
怪不得这个小诺替斯教徒没死,杜恩想到。她是长老选中的血脉延续者,并且作为真正的诺替斯教徒,她的子嗣会比普通村民更加优秀。
虽然皮肤剥落大半,杜恩仍然能够看透那具被剥皮的活标本脸上的愤怒,被铁钩拉开的眼皮旁那些肌肉束绷得很紧,就像一条条相互纠缠的蠕虫。眼珠里布满血丝,牙齿带着狂暴竭力咬紧,裸露一半的牙床分泌出血来,急促的呼吸声嘶嘶作响......
看到长老在欣赏这人凄惨的表情,注意力也集中起来,从印记上离开。杜恩立刻实施他有所顾虑的最后一步,把烙印着荒林学派吞尾蛇的意识投入印记之中。
顷刻间,双螺旋径直破碎了,片片崩溃,嵌入吞尾蛇的象形文字。嘶嘶作响的酸血从卵壳破裂的部分喷溅出来,飞出十多米远。诺里村的长老猛然转过脸来,想要做些什么,可是太迟了。
悬于半空的印记仿佛被抽离了灵魂,虽然依旧坚不可摧,却无法继续悬浮,砸落在血池之中。杜恩在印记片刻前停留的半空中飘浮,一连串血红色的象形文字在虚无中现出形体,构成一道道圆环。锁链悬吊的尸体全都发出刺耳尖叫声,形如一场风暴。
这时他依旧保持冷静。他看到长老对这些象形文字张开手,把空气变成黏稠的血池,一条条生锈的锁链如蛇群般涌来。他不禁欣赏起这一幕异象,想到了当初荒林学派的大宗师临死前的最后一幕。真是不幸。
印记的意识已经是他的了,而剩下的......就是趁着搜查队来这里和诺里村开战的机会,把印记本身也弄到手。
他猛然消失在这片空间中。
......
这片空间让人不快,或者说,任何时候同这女人独处,这种情况都让他极其不快。
从依扎兰工业区来的老猎手约洛卡端起一杯兑了威士忌的咖啡,也没有喝,只是看着深棕色的液体随着船只颠簸掀起波澜。过了许久,他才抬眼看着眼前正对自己微笑的年轻搜查长,面无表情地扭了扭脖颈。我应该讨厌这女人吗?
也许应该讨厌。
“真没想到您也会来这里呢,约洛卡大人。”她挂着一如既往的柔和的笑说道,“虽然这个岛屿上有点不祥之兆,但劳您忙碌,这就实在没必要了。”
“我只剩下这么一个徒弟了,艾洛莎,”老约洛卡把咖啡放下去,“虽然到了我这把年纪,脑子已经有些不太灵光,相比这些不怎么孝敬我的徒弟,就应该多关心关心自己的儿女才对。不过,每次你带着他们出去,然后带着一堆无聊又无趣的遗物回来,我还是会感到不快。你觉得呢?”
艾洛莎盯了他一阵,然后脸上失去了表情,——彻彻底底失去了表情,几乎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女人总是这样让人不快。
“我以为在探索中失去队员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呢,”她低头看了一阵黄铜灯,然后又抬起头来,“所以......您想对我说什么?”
“我听闻这次是来找西洛来的使者杜恩·安菲里格,你为什么要带这么多猎手,还征用了一大批大口径的枪械和空尖弹?”
“我在防备可能发生的意外,这也是为了他们的安全。”
约洛卡仔细看着她,有些疲惫地抬起眼睛,看着天花板。他摇了摇头:“你下次撒谎的时候,能换一种表情吗,搜查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