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在戈巴尔有时累到睡着,或是用村落自酿的酒喝到酩酊大醉,栽倒在地时,杜恩确信,自己能从铁锁中挣脱而出,重获自由。然而与这种小事相比,还有某些更重要的事情是他只能在此确定,并且得到真相的。
祭司们所谓的“圣物”究竟是什么?依扎兰的搜查队又在哪里?
至于期待依扎兰的理由,自然是因为在他眼里,这种破败的山村可称不上是旧世文明的延续。
而且,他也没有彻底掌握这个蛮力不小的屠夫,让此人能对其它人提刀相向,更没有确认祭司和长老具备的威胁性,确认他们和那邪异之物的联系。
未明的真相太多了,未明的威胁也太多了。相比于独自在外界徘徊,至少这个屠宰房能给他解决食物和光源的问题。
于是,他依旧像个无助的俘虏那样蜷缩在屠宰房中,静候机会,静候所谓的“节日”的到来。
......
某天,安眠之时,诺里的小教堂敲起钟来,戈巴尔也不由自主屏住呼吸,只有杜恩没受到影响。这钟声的音色相当诡异,尖细得过份,有时候忽然停下来,像是人的心脏破裂了,转瞬之后,又会忽然鸣叫起来,声音更加尖锐,给人以无边绝望的感受。在杜恩听来,此地敲钟的声音很像是扭曲和哀怨的叫喊。
看到屠夫走得比他想象中更早,于是他轻巧地解开紧紧捆住自己的锁链。审视半响之后,杜恩找了几块钉死在墙壁上的骨头,把生锈的铁锁挂在上面,作出能轻易恢复捆绑的结构。然后,他在屠宰房阴郁的火盆光芒下游荡起来,恢复这段时日损坏的肌肉。
他还很虚弱,远比他刚从坟墓苏醒的时候虚弱。
从屠宰房高处狭窄的小窗往外窥探,可见外部是一个幽暗的院子,靠几根火把照明,中央有一眼杂草丛生的古井,四下则以密集的铁篱笆围着少许看不清轮廓的家畜。他的对面正是那口古井,左侧是石头院墙和绕过古井的小路。这条小路是通往村落主道路的。右侧是一座仓库,仓库的门总是锁着,和屠宰房一样靠孤僻的屠夫戈巴尔看护。
屠宰房也好,仓库也好,祭司和长老都不准任何人进去,只有戈巴尔和他们自己例外。
正好,可以试试我的开锁技巧是否生疏了。
他看到戈巴尔刚从仓库出来,正在上锁,却有人敲响了院落缠满藤蔓的铁栅门。
“希尔?你来干什么?”屠夫似乎只听到脚步声就知道了来人是谁。
“是我,叔叔,开门!”
叔叔?我可没听过他还有个侄女,杜恩想到,在窗户后面无声地笑笑,——人们越发隐秘、越发不想倾诉的事情,对他来说就越有意义。
一个红头发的少女走进院子里,跨进院落之前还戒备地四处张望,仿佛知道自己在做村落规定不允许的事情。只见她穿着黑衬里打底的白色绒衣,在火光下有些泛黄,手里还提了把短弓,腰间别着匕首。
猎户。
起初,他们俩在仓库旁边谈了一阵,然后又来到古井旁,但都没有发觉杜恩,因为他躲在狭窄窗户背后的阴影里,只在他特意擦拭过的污泥缝隙间露出眼睛。
屠夫的侄女一屁股坐在井台的边沿上。
看着这人的相貌,杜恩觉得,自己似乎想起来他在昏迷间隙断断续续的记忆,——他仿佛在雪地上醒过几次,意识到自己正在什么人身上颠簸,然而这种断续的清醒都不会很久。因为,他总是在意识朦胧的时候被人抄起棍子打在后脑勺上,被一棍子给抡昏过去。
这种重击至少也有四五次。
从这点他确认,他绝对不是被当成落难者拯救了,而是被当成了路上捡来的猎物。这村落的人在祭司借由原始宗教经年累月的指引之下,道德基准和当初差得实在太多。
虽然他也没什么资格评价其它人的道德就是了。
杜恩皱了皱眉,把怀着负面情绪的注视投去。相比屠夫来说,他的侄女要活泼得多,嘴角总是挂着浅笑,还在小声哼着不成调子的古怪歌谣。橙红色的眼睛很亮,如同琥珀。未经梳理的红色短发又很凌乱,由于疾跑沾满了汗水,贴在前额上垂落下来,遮住了一侧眼睛。单从性格来看,这家伙和戈巴尔本人完全是相反的两面。
“这么说,叔叔,你也听说关于很多外来者冒犯圣地的事情了?”少女说,这话顿时让杜恩愣了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