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她像踏着结冰的湖面,要赶往湖对岸的旅人一样,她不知道走到湖对岸对她的生命有什么意义。湖面随时有冰裂的可能,她不能不前进,而且要前进得越快越好,因为唯有如此才有不被冰冷的湖水吞噬的可能。
她知道即使到了湖对岸,她也获得不了什么。无论处于何地她似乎都不能得到快乐。这一瞬间,她忽然理解了研妃娘娘的幻灭。
她生活的地方,人人追求虚幻的泡影。惠贵妃想得到后位,殊不知父皇是永远不会给予她;瑶妃想用孩子来稳固她的地位,却猜不透有了孩子对她来说是幸还是不幸;太子妃想要……
公主的思绪缄默了,一向清心寡欲太子妃想要什么?地位?荣宠?都不是。能让太子妃沉静若秋潭的双眸荡起波澜的事物好像只有一样——那是她呀!
她想到流漓望着她时流露出的无数种眼神:含羞的、欣悦的、薄怒的、含情的、着恼的……
被这些眼神包围的公主感到异常温暖,暖得她脚下的坚冰开始破裂,她掉入一个热腾腾的汤浴中,怀抱着流漓,全身被热气包裹。
公主苍白的脸上有些晕红。
“娘娘的心里没有一些永恒的东西吗?我是说,这些东西可以支撑你活下去。”
譬如情,或者亲情。她通通想到了流漓才会这么问。
研妃背对着公主,透过残破的窗棂,望向皇宫南端一幢幢巍峨的宫殿。
许久,她才开口。
“公主你实话跟我说,六皇子他真的过得好吗”她的声音缥缈无依,像是隔着重重帷帐才传到公主耳中。
传到之时,公主已经明了支撑研妃在凌寒宫偷生的理由——皆因她放不下她的孩儿——六皇子姮瑄。
“姮瑄他很好啊”公主决定告诉她实情,如若不这样她估计会一辈子耗死在这见不得人的去处,“整日流连于歌馆酒楼,宿醉于花街柳巷,好不风流快慰!”
研妃大失所望,她转过身,眼中流露出焦急与忧虑:“我的瑄儿怎会如此,他可是皇子中才学最出众的,怎么会这样消沉……”
“为人父母的,只知自己解脱了,何曾想过你的无为和不争给孩子带来了什么!”公主直直地看向她。
“怎么,他因我的身份而遭人冷遇么?”研妃反问着,眼中蓄满了泪水,她摇着头,自言自语起来:
“我早该想到的,我早该想到的,瑄儿还能有什么好的结果……都是母亲的不好,我犯下的错,却让瑄儿来承担……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
研妃念叨着,也不理会公主的问话,沉浸在可怕的心魔中,恍若梦游般的飘出门外。
掌灯时分,公主和衣刚要卧下,突然听到角门处传来断断续续的扣门声。今日从角门送来的有毒的早膳还心有余悸,此时来自角门的响动让公主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正要蒙着被子不去理会,却隐隐听到扣门声变为了悲戚的哭声,她在最初的畏惧之后分辨片刻,立刻听出了是太子妃的声音。
她顿时欣喜若狂,一脚瞪开被子,披衣下床,直奔角门。公主到了角门口却听不到了动静,不禁情急地叩了叩门,低声唤道:
“流漓,流漓……”
正要抬脚离去的太子妃一听到有人在唤她,立刻回了身,喜出望外道:“公主,公主是你吗?”
“是我,是我,流漓,是我……”话未出,泪已湿了脸颊。
今晚的月光朦朦胧胧的,照不清眼前的人儿。流漓借着角门边宫灯微弱的光线,透过门缝,才微微看清了公主的轮廓。
公主的流云髻有些凌乱,几缕青丝垂落在项间,眼窝下的黛青紫痕让公主的整张脸失却了往日的生气,苍白的脸颊上只一双桃花杏眼放出炯炯夺目的光。
流漓的眼泪霎时翻涌而出,“才两日的光景,悸儿怎么清瘦这么多……”
公主摸摸自己的脸颊,笑着慰道:“悸儿没有瘦,这里太黑,定是你看花了眼。不信,你来摸摸!”公主说着试图将手伸出门外,抓起流漓的手摸摸她的脸。
奈何门缝太窄,只伸出一个指节,便再也伸不出去了。
流漓怕她卡住手,赶忙握住她伸出的指节,“别伸了,”流漓软湿的嘴唇贴在公主的纤纤玉指上,来回摩挲着,平生万种柔情汇于眸中:
“我心疼。”
这般熨帖的话语,即使一个心如钢铁的人也会被瞬间融化,甘愿化作一滩柔水环绕于情人身畔。
公主心内热浪滚滚,星眸内燃烧着灼灼红焰,哪怕此刻化成灰,化作泥也心甘情愿了。
“流漓,今生遇见你,我姮悸此刻死了,也没有什么遗憾的!”
流漓一听此话,急得咬住了公主的指尖:“我不许你说什么死不死的话!”流漓委屈道:“我还要和你看遍世间的美景,我们要一起好好的活着!”
公主忍住指尖的疼痛,拼命地点着头,“好,好,我答应你!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好不好!”
公主话音未落,陡然间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流漓心慌得忙直起身遮住门内的公主,却听着脚步声不对劲。
这脚步不是向她们走来,而是离她们越来越远。(83中文 .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