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孝十四年的春天,大昭太子姮陵年满十三,皇上欲为太子选妃,和宜公主姮悸恳请亲自为皇弟选妃,皇上念他们姐弟情深,准许公主负责选妃事宜。
三月的神都,湖岸的柳枝袅袅婷婷,夕阳西斜,红霞铺满湖心,碧红万顷,龙船上传出咿咿呀呀的歌声和隐隐约约的琵琶呜咽声。
和宜公主姮悸端坐在龙船最上首的位置,她身着白色暗云纹软袍,外面罩了一件薄如蝉翼的罗纱,腰间系着一条凤纹银带,带上悬着一块海东青白玉佩,这一身男装穿在身上愈发显得长身玉立、丰逸卓然,加上娇惑魅人的容颜,竟有一种夺人心魄的美。
姮悸斟满了酒,起身望着底下一众神都士子才人,扬起青玉杯,朗声道:“大昭国新立,正是用人之际,父皇惜人才,特许本宫招揽天下贤士。不论汉芜,只有有经纬之才,都可入本宫门下,来日必能加官进爵,一展宏图!”
一席话说得众人慷慨激然,纷纷举杯,一饮而尽。酒过三巡后,姮悸拍了拍手,一众舞姬飘然而至,舞姿翩跹间,一清秀女子怀抱琵琶,边弹边唱,歌声缥缈动人,余韵悠长。
姮悸白瓷般素净的两靥有些微红,她看着座下独自饮酒的慕沉箫,道:“素闻慕御史的箫声是神都一绝,今日歌姬舞姬在此,慕御史可否吹奏一曲,给大家助助兴?”
姮悸话音未落,金函已起身抚掌应和,“好啊!好啊!箫御史你且吹一首给大家听听!”席间几人见斡勒尔大将军的嫡孙——斡勒尔金函兴致甚高,都起身怂恿慕沉箫,有人取来洞箫,直接递与慕沉箫。
慕沉箫并没有接过,自斟自饮了一杯,微微一笑,道:“箫乃排郁解忧之物,何时变成助兴蠢物了?沉箫恐不能如诸位所愿了!”
金函脸上顿时无颜,轻哼了一声,压低声音道:“只怕慕御史深夜吹给公主听也说不定呢。”
慕沉箫坐在金函左手边,这话直直落入了她的耳朵,她轻哼了一声,面色不动,只当没有听见。
本是姮悸先提出助兴之事的,被慕沉箫拒绝,姮悸一点没生气,反倒向慕沉箫投来赞许的目光,她觑向众人道:“朝中若多些像慕御史这样敢怒敢言之人,何苦被赤跶族欺侮至此!”赤跶族连年犯境,大昭只能割地赔款,没有余地与赤跶族对抗。
说完,她柔柔望了慕沉箫一眼,唇边溢满了笑意,那笑正如冰雪之上绽放的绰艳花朵,艳光迷离。
别人看了还不打紧,只是这金函足足一酒色之徒耳,无意间瞥见和宜公主那倾城一笑,顿时浑身酥软,迷了心智,再加上灌了几杯黄汤,说出的话更加放肆无礼,他扭向旁边的慕沉箫,带着满满的猥亵艳羡之意,“公主真是厚待你啊,不仅把你从一个小小女官提拔为左都御史,还献身服侍于你,慕御史夜夜抱着公主那般的温香软玉,怕是……”
“提督大人请自重!”慕沉箫听他说的越来越不堪,蓦地沉下脸来,打断他的胡言乱语。
金函仗着斡勒尔家的势力,在神都撒性弄气惯了,怎容得下一个孱弱女子的挑衅,酒气上冲,跳将起来,指着慕沉箫的鼻子怒骂道:“一个区区面首,敢跟我金函大爷叫板,信不信我一个手指头都能掐死你!”
只听一声断喝,坐在慕沉箫对面的云翔拍案而起,极力忍着怒气,咬牙切齿道:“今日公主赐宴,金函,你不要太过分!”
金函转过身,见是云翔,轻蔑地放肆大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温敦府上的家犬一条呵!”座中传来一阵附和的低笑声。
云翔额上青筋凸起,爆起的血管几欲炸裂,他“哗”一声拔出剑,正要跳下桌子刺向金函。
金函右手座的铭泰也哗啦一声拔出剑,巍巍断喝道:“谁敢!”,声洪如雷,震得整条船都在微微晃动。
姮悸冷冷睨视着座下的骚乱,“都给本宫退下!”姮悸厉声道,“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是不是!?”她缓缓扫视着众人,目光如炬,一种由内而外的威仪摄得众人神色一凛,无人再敢动。
“云翔把剑收了!”姮悸转向犹自愤然的云翔,云翔只得收剑,铭泰见云翔坐下,遂把剑收入鞘中。云翔怒气发泄不出,攥紧拳头狠狠砸向面前的案几,砸得手皮渗血,青筋爆裂。
姮悸深知云翔与金函积怨已久,云翔妹妹嫁给金函做妾,竟被金函折磨至死,因此云翔对金函恨之入骨,只是金函势大,一时奈何不了他,云翔只得忍气吞声。云翔是温敦涪廷的座上宾,而温敦涪廷正是已故淳仁皇后的父亲,姮悸的外祖父,这层关系姮悸还是懂得的。
姮悸朝坐在最下首的白面少年扬扬脸,“高大夫,你去给常大人看看。”那少年微微一诺,提着随身的小药箱朝云翔走去。那少年生的弱质孱孱,走起路来摇曳生风。席中有人像是明白了什么,互相对视一眼,含笑不语。公主的癖好真是啧啧!
高子墨拿出止血草药敷在云翔小指处,细细提他包扎好伤口,嘱咐他“切勿浸水”后,摇摇歩回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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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凤寰宫
慕沉箫手执白棋,托腮凝神,迟迟不肯落下手中的棋子。
“沉箫在想什么。”姮悸问。
“黑棋攻势猛烈,沉箫走哪一步都挽回不了败局。”
“不要太早下结论,沉箫,胜败未定,你这么早泄气了,那才是败了。”
慕沉箫见公主一副胸有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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