苔藓与藤蔓,所以从上往下看去的时候,你只会以为那也是如同其他地方一样的坚实地面,可只要一踩上去,人就会立即跌下悬崖。
还有一些之前的印第安人留下的藏身处或是小屋,它们多半都已经倾颓,不成样子,但还是能够看得出原先的形状,还有的就是工事,工事看上去要比小屋更新,希利斯在工事上找到了弹孔,他们遇到了谁?
这个问题很快就得到了答案,希利斯在一片空地里——在密林中这样的空地并不罕见,一些树木因为生了病,或是害了虫子,就会成批的枯萎,在新苗还没长成之前,它们原先占据的位置就会空出来,这里也是,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枯干残枝,然后就是火焰的气味——热的,干燥的,希利斯悄无声息地向着那里走去,他找到了一些焦黑的木头,有人在这里点过火,虽然后来他们把它熄灭了,但火的气味是很难消弭的,希利斯还掘出了许多骨头与腐烂的肉,鹿、水獭和狐狸的,可以看得出,这些人在享用它们的时候,做得非常仓促并且粗糙,也许是不在意,又或是为了减少暴露在印第安人眼前的可能而尽可能减少处理猎物的时间。
就在这时候,希利斯听到了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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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云在与希利斯分开之后,继续按照自己的路线前进,之前说过,他不是第一次来到圣山了,相比起希利斯,他要更熟悉这里,但也正是因为他熟悉这里,他感到有什么不对了,这里留下了太多人类的痕迹,粗俗的,暴戾的,他捡到了一根鞋带,这不是印第安人的树皮鞋或是鹿皮靴子用的上的,一股愤怒的情绪涌上了这个战士的心头,因为他知道,这代表着白人进入了圣山。
白人和印第安人签订过一份契约,在契约中明确地规定,白人不可以在圣山定居或是耕种,放牧或是采矿,也不可以未经印第安人允许而擅自进入这里,相对的,印第安人不能骚扰白人的新移民,不可以破坏铁路建设,不可以盗窃或是偷盗白人的马匹——红云可以说是严厉地限制住了自己的族人,要求他们切实地遵守这个契约,但现在看来,白人可不像他这样信守承诺。
老印第安人毫不犹豫地循着白人的痕迹找了过去,他在一处洞穴里看见了好几个身着黄色衣物的白人,他们正用铁皮小锅煮着咖啡,浓郁的香味掩盖了草木的清冽气息,跳跃的火焰映红了他们的脸,有两个穿着格外讲究的人摆弄着一些红云无法理解的东西,他们看上去都很高兴,就算不喝咖啡也足够兴奋。
当他们发现红云的时候,十分惊讶,在红云气愤地挥舞着手臂,用这个只要是人都能看懂的手势要求他们马上离开的时候,他们只是大笑,然后一个白人对另一个白人说了些什么,他就走上前,用不那么流利的印第安语告诉红云说,他们只是迷了路,给他们几天时间,他们会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但红云可不相信这些鬼话——他们要走到什么地方去,才会错误地攀上一座山?
只是他们既然这样说了,红云也只有先离开,他已经决定了,要先回到自己的部落里去,然后带着人来,看看这些白人是不是真的离开了,但他才一转身,就听到身后有金属碰撞的声音,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战士,红云猛地向前一跃,但还是被子弹击中了脊背,他滚落山崖的时候还听到那些白人正在喊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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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声响起的地方实际上距离希利斯还有一段不近的距离,若是有人后来经过这里,他准会以为曾经有一只疯掉的大熊横冲直撞地穿过了密林——那几乎是一道笔直的线,阻挡了希利斯去路的树不是被生生折断,就是留下了一个巨大的创口,树皮翻卷,露出了白色的内茬——也幸好希利斯听到了大灵急促的呼声,没有做任何掩饰力量的事情,他用数十几个数的时间就赶到了红云身边,他掉下来的地方距离白人并不远,可能他们也只需要几分钟就能抓住红云,或是直接杀了他。
希利斯造成的响声也让这些白人犹豫了,他们同样担心自己遇到了一头熊,谁也不愿意在黑夜里面对这样的一头猛兽。
所以在听到声响逐渐远去的时候,他们反而轻松了起来,只有他们的长官眉头紧蹙:“你们确定那个印第安人死了吗?”他说,他们有了一个重大的发现,重大到可以让那些尊敬的先生们不再承认或是无视那个该死的契约。但同样的,他们不能让印第安人太早知道这件事情,免得事情横生波澜。
“我打中了他的脊背。”一个士兵说,他比划着,“正中后心,他活不了的。”
“还有熊。”另一个士兵说。
“那是熊吗?”长官问。
“还能是什么?”一个士兵说,他将火把举高,让长官亲眼看到断裂的茬口。
“好吧,”那个长官说:“我们明天一早就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