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隐匿在苗疆的巫蛊寨子就这么从历史之上被完全抹去,所有人毫无痕迹的离开了这块他们已经生活了数百年的土地。而艾草儿,为了这一场交易不得不离开族人。跟在那个中年人的身后,来到了战火喧天的这里。
站在密林之中的艾草儿,脸上没有了以前的单纯与幸福。耷拉着的嘴角显示着她此时的心情有多么的糟糕,她怀里抱着一只通体漆黑的猫咪。正在她的抚摸下发出舒服的呼噜声,随着日光的偏移。艾草儿身形暴露在了阳光之下,此时才发现那只猫的毛色并不是纯正的漆黑。而是在阳光的照射下显现出一种有些诡异的血黑色,像是整只猫都被丢入鲜血之中将毛发染色,加之它那双泛着凶兽荧光的猫眼,光是看一眼就让人浑身布满阴寒。
就在不远处,乃是守卫严密的楚军大营。主帅已经带着大部队离开,进行乱世的最后一战。这些是将艾草儿带到这里的那个男人告诉她的,也是到了这里之后她才知道了这个以血腥暴力的办法帮了自己的男人正是西楚霸王项羽的亚父,范增。在他说明要艾草儿办什么事之后,艾草儿的思绪直到现都还是混乱的。
她所站的方向正好能够一眼看到主帅营帐,看见营帐幕帘被挑起。有一位女子走了出来,她身上有着那些普通女孩所没有的英气。一眼看去艾草儿还以为这是位女将军呢,谁让她手里正提着一柄长剑。一头青丝也是作武人样式高高束起,要不是哪一张绝美的脸蛋,要不是整个军营里除了她之外没有第二个女人。艾草儿绝对不会相信这就是范增口中魅惑君上的虞姬,那个被项王捧在心尖尖上的美人。
虽然大部队都随着项王离开,可留守的士兵也不是虚架子。等了快一天才等到这个女人从营帐里出来,如果放过了这个机会,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不等想清楚,艾草儿人已经慢慢蹲下,将手里那只黑猫放了出去。
黑猫身形矫健,几个跳跃之间便是径直朝着虞姬的方向走去。这只猫并不是普通的猫,而是艾草儿从小就开始炼制的本命蛊。当初她选择这只猫炼蛊的时候族长还好好训诫了她一番,别人都是虫啊蛇啊的。就偏偏她选了这么奇葩的一样,她还反驳了族长说这样的蛊才会让人忽略,才会让人防不胜放。
随着艾草儿脑袋里的胡思乱想,黑猫已经准确的走到了虞姬的脚边。身子轻轻蹭了蹭她的脚,引起了虞姬的注意。在看见黑猫的时候她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那个笑容击中了艾草儿的小心脏。那一瞬间如波涛一般的悔意朝她席卷而来,那一刻她几乎忍不住出手召回黑猫。
当蛊哨握到掌心中的时候她眼前再次浮现出族人们渴望活下去的脸庞,耳边回荡着父亲小时候对自己的嘱咐。五指渐渐松懈,心知事情已经无法再挽回的艾草儿慢慢合上的眼帘。就像那天晚上一样,再做了一回那掩耳盗铃之人。
耳边传来一声痛呼,艾草儿立即睁开眼。当那抹猩红入眼的时候,她眼眶中的泪水终于滚落。猫咪跳回她的怀里,她紧紧抱着猫咪头也不回的就朝着林子里快速奔去。此生罪孽已经不可饶恕,艾草儿在心底默默发誓余生再也不使蛊。
艾草儿回到了新的寨子里,看着族人们在太阳底下挥洒汗水。努力建造新家园的样子,心中压得她喘不过气的重石似乎松动了几分。朝那些来找她玩耍的孩子们露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后,便再也笑不出来了。
任凭那些孩子被自家大人带走,她才踩着有些飘忽的步伐走到族人为自己临时搭建的茅屋之中。席地而坐,倚靠在门框上。看着不远处辛苦劳作着的族人,艾草儿把这段时间犹如梦境一般的生活回顾了一番。似乎一切都是从点燃那枚香饵开始,原本艰难却正常的生活朝着诡异的方向慢慢偏离。
先是那个白天的梦境里那个男人说用一个梦换她想做的事,还警告了自己一句。说梦境不止是梦境,答应了就不可能再反悔。在梦中她虽然犹豫了很久,可还是秉着只不过是一个梦境而已的想法答应了。
之后就是那天晚上做的那个噩梦,以前从来都不做噩梦的她那天晚上做了一个噩梦。再然后一筹莫展的事情出现了转机,范增以三百多无辜的性命代替了她所有族人去死。这也保证了他们之后不会再受到打扰。可是当他告诉艾草儿,让她办的事情是去杀害虞姬的时候她有些疑惑。明明那样多性命都不放在眼里的他为什么一个女子的性命都要假他人之手。
原来,他觉得与刘邦的争夺将是属于项羽的最后一战。若胜利,那么登临天下为万民之主将指日可待。可是他却担心有虞姬这个不明来历的女子在,项羽的登帝之路会出现阻碍。项羽对虞姬有多么的宠爱他是看在眼里的,如果这件事他亲自动手。那么渔翁得利的典故将在他们两人身上实现,所以才有了他去找艾草儿这番周折。
在大军出发的前一天晚上,他趁夜色将艾草儿给的药粉撒在了虞姬与项王的床榻之上。这样便能让那只蛊猫循着气味去找虞姬,也让它能够知道自己的目标是谁。
这番冷静下来艾草儿终于想通了所有的关节,看着族人们幸福洋溢的脸庞时她觉得这一切都值了。此时,她嘴角才勾起了一抹充满安慰的笑容。
当项羽战胜回营的时候迎接他的是虞姬命不久矣的噩耗,这是范增早就安排好的。艾草儿所炼制的蛊毒并不会当场发作,这样并不会有人怀疑那只猫,他更是毫无嫌疑。可是等他们处理好所有事情回来的时候,虽然虞姬没有殒命,却也不远了。
听着营帐里传出项籍暴怒的喝声,范增心底认定这件事情已经到了功成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