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元三年,冬,太清宫内。
周围雪意浓浓,顾清鸢一席单薄的青衣颓然坐在大殿里,殿门已经破败不堪,丝丝冷意不断袭来,这凛冽的风和刺骨的雪让她瑟瑟发抖,满园的杂草披上一层莹白色的雪意。
太清宫如冷宫一般已经好些年了。
“娘娘,选一个吧。”太监手里捧着木盘,木盘上一条白绫,一杯白酒,语气中数不尽的叹息:“咱家还等着给陛下复命呢。”
顾清鸢沉默半晌,最终凄然一笑:“我不相信皇上……这般无情。”
没等太监说话,便听得外头一阵刺耳的笑声,一女子款款而入,一袭正红色的宫装,绣有九只金凤,华丽无比。
“好一个温良淑德的顾清鸢,好一个母仪天下的皇后。”元晴雪缓缓得走到顾清鸢的身边,居高临下地说道:“可是,现在怎的这般狼狈?真叫人心疼啊!”元晴雪顿了顿,笑得妩媚,甚是得意,“只是赐死你……可是皇上的意思呢。”
“为什么?”顾清鸢抬起头,心隐隐作痛,“元晴雪,别忘了,当年你进宫的时候本宫如何待你?!本宫当你是姐妹,才给了你机会,若不是本宫,你元晴雪不过是一条摇尾乞怜的狗罢了!”
“啪!”
顾清鸢话还没说完,便挨了狠狠一个巴掌。唇角一阵血腥味,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顾清鸢,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你只是废后!本宫,才是皇后。”元晴雪俯视着地上的顾清鸢,笑:“皇上厌恶你,本宫能有什么办法?!”
王洪福轻叹一声,“这酒是皇上亲赐的好酒,娘娘便领了皇上的恩典吧。”
顾清鸢又何尝不知,这位王公公是皇上身边的人,只是她还是不甘心,仍然咬牙道:“我要见皇上。”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抹明黄色的身影渐渐步出。
顾清鸢抬眸,仰视着高高在上的男人,他是天下明君,是天子,是她举案齐眉五年的丈夫,爱了七年的男人。
她以为是希望,等到的却是一句:“朕,念昔日情分,留你全尸。”
她仰天狂笑,一字一顿地说道:“为什么?我尽心尽力地辅佐你,为了你不惜将整个顾家与你绑在一块!现在……为什么?”
“先帝三十一年,是我,代你喝下了先太子递过来的毒酒,几度命悬一线!”
“先帝三十三年,我父亲,带兵北域,惨死在战场,尸骨无存!
“先帝三十四年,春,我兄长。带兵支援西地,头颅被挂在敌国城头,风吹日晒!”
“溧阳大旱,颗粒无收!是,我为你出谋划策!南水北调!”
她咬牙切齿,死死地盯着夏侯宇漠然的眸子:“先帝三十四年,你说你会娶我,会立我为后,待我母仪天下!”
“可是,你后来却爱上了元晴雪,不但想要立她为后,还要杀了我!夏侯宇,你对得起我?对得起顾家吗?”
夏侯宇漠然地看着地上狼狈的女人,良久,笑了:“废后顾清鸢,仍记得朕的名讳,朕,何其荣幸!”
“这七年,我为你险些送命的事还做得少吗?难不成……也比不上元晴雪那个贱人?!”顾清鸢怒目瞪着元晴雪,言词铿锵:“元晴雪,你以为你杀了我,就可以做皇后了吗?你妄想!这满朝的王公大臣可都看着呢,我当年就不该救你,你和夏侯宇一样,都是狼心狗肺!”
“狼心狗肺?”元晴雪向前一步,绣鞋踩在顾清鸢的纤手上,咬牙狠狠地踩着:“是你自作多情,皇上一开始就根本就不爱你!”
夏侯宇眉心一动,眸光抹过一丝暗怒,齿缝间挤出一声:“找死!”便是一脚。
顾清鸢猛然一口血喷出。
郁结愤恨积压吐血,她为他得到皇位,为他巩固朝政,父亲为他卖命,哥哥为他战死,换来的只是一座冷落了数年的太清宫和一脚。
“顾清鸢,你且先去,本宫……会让你和你的孩子团聚!”元晴雪笑魇如花,摸着腹中还未出世的孩子,一字一定地说道:“本宫的孩子,会成为太子,注定享受这万千荣华!”
顾清鸢霍然抬头,眸中去烈火燃烧:“我的孩子……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娘娘。”
一嬷嬷推门而入,怀里抱着顾清鸢三岁的孩子。
“母后。”
幼子无知,看到自己的母亲狼狈跌倒在地上,挣扎着哭闹要母亲。
顾清鸢死死地盯着嬷嬷怀里自己的孩子,目光中含着无尽的痛意。她猛地扑了过去,却扑了个空。
元晴雪嘲笑道:“顾清鸢……你这么聪明,难道不知道斩草要除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