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兰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立式大钟缓缓走着,“滴答滴答”的声音伴随着他无所事事的对房间的打量,显得分外烦躁。
接待他的女仆纳斯塔西娅正在门廊和起居室间忙碌地走来走去,间或往客厅这里看一眼,纽兰不知道这个黑壮健硕的女仆的眼里是不是带着些嘲笑:哈,一个自作多情的男人!
迄今为止,艾伦已经对他执着地邀请了两次,出于对一个女士的尊重,纽兰很准时地在五点按响了西街这幢小楼的门铃。
他先前让马车停在了一个街区外的十字路口,仿佛是一个散步的绅士一般不招人注意地闲晃到了这条略显颓败的街上。
纽兰不只一次地设想,艾伦看到他会是什么反应?也许她会像往常那样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与喜悦,这种直白的表达会让惊喜制造者本身纽兰很有成就感;或者她就像个孩子一样露出天真的神情,得意地和自己打招呼:“看吧,纽兰,你还是来了!”
不管纽兰紧张忐忑地在脑海中模拟了多少见面的场景,事实却出乎任何一种预料,艾伦并不在家。
女仆纳斯塔西娅很尽职地没有透露女主人的去向,但她很肯定地说奥兰斯卡伯爵夫人很快就会回来,于是就导致了纽兰一个人坐在客厅空等的局面。
终于,窗外响起了马蹄踩在石子路上的清脆“答答”声,纽兰猜这条街上唯一会坐马车出入的就是这幢房子的主人,他忙正襟危坐,却又意识到此刻没人在注意他,这样的故作正经会显得很可笑。
这虽然不是他的家,却是个极其秘密的环境,更别说他的家里有妈妈和妹妹,她们要么喋喋不休、词不达意地对最近的新闻说个不停;要不就是装作看书、眼睛却一刻不停地关注着房子里的一切动静。
思及此,纽兰几乎是从沙发上弹起来,几步就冲到窗前,看到一辆黑顶的布朗四轮马车稳稳地停在门前。
纳斯塔西娅开门招呼的声音也传来。
纽兰整整领口,大步地走到门前。
可是站在纳斯塔西娅身后的他一下子愣住了,通过打开的门,他看到艾伦的确坐在马车里边,但她并非没人陪伴。
她的身边坐的是纽约最出名的银行家博福特先生,出名是因为他的太太每月会举办全纽约最奢华最没有品位的舞会,而他本人则总是投资失败。
纽兰突然气闷起来,她那样殷切地邀请自己前来,却转头就将自己忘了。
艾伦脸上的表情有些惊讶,但她马上掩盖住了,回头和博福特先生握手,打发他走了。
她将自己的外套和手套交给纳斯塔西娅,一边看着不大自然的纽兰,似是什么都没发生般地问:“你觉得这房子怎么样?”
“啊,不错……”纽兰想了想补充道:“很不错,你把它布置得非常有情调。”
是的,纽兰刚才有足够的时间观察这个房子,来自意大利的古老油画、奇形怪状的青铜摆件和细腻洁白的东方瓷器,都代表房主人不可小觑的财力和与众不同的高雅品位。
艾伦坐到茶几的另一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去去寒意:“是的,我爱这个地方,这栋房子。在纽约,在我的家乡,一幢合心意的房子,住着我一个人。”
纽兰惊讶地笑了:“你喜欢一个人待着?不不,艾伦,昨天你受到了所有人的欢迎,你并不是孤独一个人。”
“孤独?”艾伦不同意:“不不,我并不孤独,作为艾伦·明戈特我有自己的朋友们,不过作为奥兰斯卡伯爵夫人,我只有一些萍水相逢的相识。比如今天在剧院碰到的一些人,明天在舞会碰到的另一些人,我只是请柬上的一个名字,还必须有头衔。当然,说起昨天的露面,我衷心地感谢范德卢顿夫妇。”
纽兰万分同意:“是的,是的,他们都是老好人,而且因为老夫人身体不好,两人不常露面,因此大家更是尊敬他们。”
艾伦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还是决定将自己真实的想法告诉了纽兰:“也许他们就是用健康的理由在自抬身价,越是少露面越是显得神秘而高贵。”
纽兰不由得愣住了,须臾才反应过来艾伦是在调侃纽约最出名的家族,他觉得万分新鲜,不由地回以笑声作为回报。
可是艾伦并没有对他的捧场表示感谢,眼里却盈满了落寞,她站起身来,在房间里缓缓走了一圈,最后站在了纽兰的身后。
纽兰察觉到一只手静静地按在自己肩上,他没有回头,背却紧紧靠在椅子上。
一会儿之后,他觉得茶该凉了,却又可惜这时间过得未免太快,天竟已经暗了,室内只有壁炉里火焰熊熊燃烧的声音。
艾伦显得冷漠和失落的声音传来:“纽兰,你说,我应该高兴吧。这里是我的故乡,可是这里和欧洲没有什么两样。坐在家里等着女仆一遍又一遍地上茶,茶杯不是金银就是瓷器,然后理着信件,看着里边有几封请柬,计算一周里又有几个夜晚不得安宁……”
纽兰听不下去了,他何尝不觉得这样的生活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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