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计划是“以铺养铺”,这是林彦兴的主意。
从一个铺子里得到的银钱固然还算不错,但却不是长久之计,若是将来林佟氏也要将手伸到铺子里来,那他们就等于断了这条财路,辛辛苦苦为他人做了嫁衣。
但若是借林彦弘的铺子,“养”起了自己的铺子,那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借别人家的母鸡下蛋,养出小鸡,再养大了给自家下蛋,岂不妙哉?
计划周全,再准备安排妥当,臻夫人的店面也看好了,甚至已经租下了其中一个略抢手的,打算等林彦弘去了青桐书院,就立刻开张大吉。
可惜这个计划刚开了个头,就被林彦弘一计“釜底抽薪”断了后路。
铺子不再是他们林家的,管事也被林彦弘调去了庄子上跟卫辉父子争夺“地盘”,唯一剩个粮铺交给的是刘全福这个对林彦弘忠心耿耿的家伙,根本无法钻空子。
臻夫人找的店铺虽然没有完全盘下来,但也一直付着租金,就指望着拉林彦弘店里的东西来卖,眼看这办法行不通了,只能自己再投银钱进去,要不然一个空铺子,哪里能有收益。
好不容易从林佟氏眼皮子底下存的梯己,就这样半数进了新铺子,饶是臻夫人也不免心惊胆战了许久,生怕这些银钱有去无回。
但真想做好生意,前期就是个无底洞,若不是家底厚实,一般哪能立刻就盈利。
所以那铺子也只能暂时那么经营着,无功也无过。
眼看着自己明明有许多精绝的好点子,却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苦于没有银钱做本,根本无从下手做大。
林彦兴自进入了府学之后,一直无心读书,因为成天就想着,如何从这些商贾之家找到“待宰肥羊”,捞些发家之本来。
可他一无显赫家事,二无远播声名,能够驱使别人为己所用的资本不够,所以一时之间只能干着急。
林彦兴甚至已经有些后悔当初在赏河诗会的时候为了出风头,把《爱莲说》“作”了出来,无缘无故让自己背了一个“找人代笔”的污名。
以至于现在不能立刻大展拳脚。
但他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看到了“哲郡王”这种皇亲国戚十分向往,有了一飞冲天的**,所以才心急了些。
他只觉得哲郡王和其他酸腐没有识人之量,不懂得欣赏他的“才华”。
如今林彦兴在童生试的名榜后段班,也不敢再拿自己的名声冒险。
万一那些惯会嫉妒贤能的小人又诋毁于他,林彦兴都不敢想象自己那个祖父会做出什么样自以为“大义灭亲”的残忍事来。
他原本想着,再过个一年半载,冲淡了那件事的影响,就先把自己所背的那些诗词,择一两首不那么打眼的,只胜在意境和情趣的小诗出来,先扩展一下名气。
那时候还没到三年后的秋闱,他们还不用参加科举,这时候为自己铺一个“天才”之名,正好合适。
等再之后的两年,他继续“作”出名句来,就能那些背后嚼舌根的人彻底闭嘴!
有了这等才名,还愁那些被利益驱使的人不凑过来跪舔他吗?
然而这一切,就被这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彻底击碎!
林彦兴刚刚一页一页地翻看,越看越心惊。
那上面的十二首诗,全是李白的名诗——也就是说,有人在他之前,极将这些诗词公布开来,而且还是以李白的原名公开的!
林彦兴此刻又是害怕,又是懊恼,还带着一份对这个公开者的愤怒。
他害怕的是,在这个地方,竟然有疑似跟他来自同一个时空的人,对方拥有跟他一样的“知识”和“能力”,这就意味着,他们都是神选之人,若想“一统天下”,就要互相竞争。
他懊恼的是,自己没有在此之前就把李白的诗句“作”出来,抢占先机,搏一个出名。
而他喷怒的是,这个潜在的“同乡”竟然是个实打实的蠢货。
——他就这样把如此绝佳的成名机会推了出去,让这些原本可以成为他们助力的诗文,变成了空文!
就算林彦兴还能背李白其它的诗词,也能背出其他大家的诗词,万一这个“同乡”是个棒槌,想办法揭穿了他,那他不就等于搬起石头了砸了自己的脚吗?
这条成名之路就这样被阻断,让林彦兴无比郁闷。
对方的这番举动,简直跟林彦弘当初卖铺子那招一样,对他釜底抽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