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要出事的。但是阳明学会发展了二十多年,对地方情况一清二楚,诸大绶、陶大临、陆光祖、张守直等等,长期主持国政,东南一隅,对他们来说,完全是小菜一碟。
前后不到两个月的功夫,南直隶各府,基本上完成了从下到上的更替。
以往唐毅的变法,有着浓重的改良色彩。
比如他依旧保留科甲制度,很多地方的知府知县,还是考八股文出来的,他们或许德行不差,或许清正廉洁。但是他们的头脑太老了,很多还变成了保皇党,成为时代的绊脚石。
这一次他们都被一扫而光,再有,原本的衙门之中,还保留了很多世袭的吏员,还有免费从民间征召的差役,这一次也全都革除。
整个东南,尽数甩掉了旧时代的羁绊,完成了凤凰涅槃。
重新建立起来的系统,以各级立宪会议为中心,立宪代表监督县府运作,选拔出来的县长,第一件事,就是恢复金融系统,他们广泛建立合作社,在合作社内部,使用全新的银行券作为货币。
这些银行券不能兑换银元,但是却可以购买本合作社生产的一切商品。
东南各个府县的生产快速恢复,百姓由于都是合作社成员,享有股份分红,干劲十足,很快商品就有了大量的堆积,出现了生产过剩的情况。
不过这不是什么难题,唐毅借来了两亿元,大把的订单撒下去,军工工厂最先运作起来,接着民间的作坊也跟着快速恢复。
原本那些挤兑大明储蓄银行的人,只是出于恐慌,不得已而为之。
把钱放在家里,提心吊胆,可不是什么好滋味。
万历胡作非为,大家不敢信任。可唐毅不一样,十五年柄国,唐阁老就是金字招牌。再加上那么多致命公司,还有交通行,阳明学会,都站在了唐毅一边。
就算万历想要算账,也要有那个本事才行!
越来越多的人,将钱存入交通行,工厂开始运转,大量采购货物,农村恢复生机,工人再度回到作坊……
前后不过三四个月的时间,整个东南,从崩溃的边缘,被硬生生拉了回来,甚至繁荣兴旺,还胜过两三年前。
惊魂初定的百姓,就觉得自己好像经历了一场噩梦。
越来越多的人猛然惊醒,大明很强大,可是也很脆弱。金融的力量,把所有人都连结到了一起,每个人都不是孤孤单单,想要重复男耕女织,世外桃源的日子,那是做梦!
这么复杂的国家,这么庞大的利益,无数人的生死存亡,只是交给一个毫无经验的皇帝,简直是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开玩笑。
干什么都需要经验,尤其是治国,牵一发而动全身,没有足够的智慧,如何能够胜任?
作为最早组建护法大会的山东士人,亓诗教联合各府县的代表,发表公开呼吁,直言要罢免放逐万历,重新请唐毅入主内阁,恢复经济民生。
亓诗教更是亲自割破手指,上血书,一道不行两道,两道不行三道,也不怕失血过多……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东南经济起死回生,而北方诸省,一片哀鸿,几十座泰山压在了万历的肩上。
刚刚二十出头,亲政不到两年的万历,已经显出了疲态,苍白的面孔,瘦削的脸庞,大大的眼睛,布满红丝,身体越发枯瘦,显得龙袍都有些大了。
“王阁老、陈阁老、张阁老,你们说,朕的江山是不是要完了?朕会不会像母后一样,被那些乱臣贼子处死?”
万历的语气中,竟然带着一丝颤音,他怕了,真的怕了。
王家屏等人同样不好受,只是忧心万历,还是忧心他们自己,那就不好说了。
沉默了许久,万历真的急了,额头上都是冷汗。
“诸位爱卿,莫非你们也要看着朕上断头台吗?”
皇帝近乎哀求,王家屏打了个激灵,忙躬身道:“陛下,臣斗胆建议,请陛下颁布罪己诏,收拾人心,安定社稷。”
罪己诏啊?
朕错了吗?
万历一阵迷茫,他真的不觉得自己有任何的错误,身为天子,拿回属于我的东西,那有什么错?
话又说回来,形势比人强,一道罪己诏,也少不了一块肉。
“朕可以下!”万历顿了顿,“只是唐毅那一伙乱臣贼子,他们已经喊出了要立宪的主张,要给朕立规矩!他们会放过朕吗?”万历绝望咆哮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