态举止尽数瞧在了眼里,不觉笑容尽收,微微皱起了眉,半晌无语,只是啪嗒啪嗒叨着烟袋猛吸了几口,方面无表情地淡淡道:“不用了冯先生,谢谢您的好意。柳某自会去想办法,就不劳您破费了。”
冯思齐没想到他拒绝得这样干脆,神情在转瞬间又突然变得颇有几分冷淡,不禁有些难堪,勉强笑道:“也好……”
柳絮非常意外,睁大眼睛瞅着父亲,再偷眼瞥到冯思齐脸上的尴尬,心里老大的不忍,皱眉低声道:“爹,您……”
柳承贵却忽然冲着她大声斥道:“马上就要去登台了,却在这里偷懒!都什么时候了,你们怎么还不去练功?!”
柳絮吃了一吓,脸上茫然地瞅着父亲,嘴唇动了动,却没出声。也没有动。
冯思齐此时却已经很有些局促了,不禁站起身勉强笑道:“那,我就不打扰了。预祝大家下周来个开门红,讨个满堂彩!我先走了。”
他将手里的礼帽戴好,礼貌地向柳承贵微微欠了欠身子,眼角余光极快地向柳絮一扫,深深看了她一眼,便开门走了出去。
徒弟们见师傅脸色不好看,暗自吐了吐舌头,抬起脚屏息鱼贯而出。柳絮两道秀眉微微拧着,迸了半晌,方半嗔半恼地说道:“爹!您对冯先生怎么这么不客气!人家也是好意来的,让您说的坐不住了都!人家上次替咱们解了围,这次又帮咱们这么大的忙,您不说感谢感谢反倒给人家脸子看,您这是干嘛呀?”
柳承贵两眼一瞪,冷着脸道:“你小孩子家家的懂个屁!你哪里知道人心险恶……这姓冯的屡次三番帮咱们,他一个有钱的公子哥儿,图的什么?动不动就拿钱出来,你们这点儿大的小女孩子没见过世面,只道他是好心,人又长得好,还不渐渐就上了他的道儿?我宁可你跟他远着些……”
柳絮听他这样说,腾地站了起来,紧紧咬着嘴唇,脸上红了又白,高声道:“照您这么说,这世上有钱的男人都是下流的了?就没好人了?”
“我可没这么说,好人有,少!”柳承贵的脸沉得象要滴下水来,不觉提高了声音,闷声道:“有钱的男人谁不喜欢三妻四妾?仗着有两个臭钱勾引良家女子,始乱终弃的还少吗?想当年……”
他猛然呛了一口烟,剧烈地咳嗽起来,柳絮慌忙上前替他轻轻拍着背。好半晌,柳承贵才渐渐平静了下来,脸隐在淡淡的烟雾之下,眼中那一抹痛苦的挣扎也显得虚无缥缈,不太真实了。他长叹了一口气,抬眼望着女儿,语气轻柔下来:
“絮儿,咱们这样的出身,有不了什么大出息,守着多大的碗就吃多大的饭,切不可眼睛长在头顶上,老望着那高枝儿。那深宅大院里的龌龊事儿就多了,不是你该去的地方;那些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也不是你的终身依靠,切不可动那些心思……将来,爹给你捡个本本份份跟咱们门当户对的好小伙子,踏踏实实过个小日子也就罢了……”
柳絮的脸涨得通红,眉紧紧皱了起来,不耐烦地嗔道:“爹您今儿这是怎么了,有的没的扯上这一车疯话……”边说,边扭了身子不住地捻着辫梢,手指却微微有些颤抖。
“我全是为了你好,丫头,你一定得听爹的,爹不能眼瞅着你吃亏上当!爹老了,实在是怕了……”他的声音竟微微有些哽咽,头低垂了下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