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掣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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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说昨日才舟车劳顿的返回京城,今儿个五更天又起来上朝听政,水泓的精神与心情却是大好,不为别的,只为他三日过后,便要再次作新郎官儿了。虽说纳妾勿须拜堂,但娶正妃侧妃却是不能马虎,因此这早已非他第一次作新郎官儿了,然却没有那一次,及得上此次这般让他心神激动了,包括当年迎娶皇后时,他亦未曾这般激动过。以致他都要忍不住在心里嘲笑自己早已非那不知人事的毛头小子了,缘何还会这般沉不住气儿了?

    坐在奉天殿的御案前,手里虽拿着奏折,右手亦拿着朱笔,一副忙不过来的模样儿,然水泓的心,却早已神游到了天外,手上的奏折,更是半日未曾翻到下一页。侍立在一旁的戴权见状,想笑又不敢笑,只能强自忍着。

    又发了一回怔,水泓似是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因放下手里的奏折,假意咳嗽了一声儿,方问戴权:“可遣人洒扫规整长寿宫去了?太医呢,有没有传太医去飞凤宫的?内务府那边儿又怎么样了?”又问,“朕今儿个打早便派了人送潇湘公主去奉化的消息可放出去了?”虽说心里明白待行册妃大典之日,那些个原本认得黛玉的人,是必定会瞧出端倪来的,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一做的,那怕文武百官极有可能会在私底下议论他掩耳盗铃,他仍认为此举十分必要的。

    戴权见问,忙恭声回道:“回皇上,已放出消息去了。另外,奴才打早儿便遣了人去长寿宫,又遣了得用之人去瞧着,至于内务府与太医院,亦都派人去传了话,想来这会子当已各自忙活儿起来了。”

    满意的点了点头,水泓正待说话儿,却见一个小太监低着头小跑进来,跪下说道:“启禀皇上,飞凤宫那边才有人来传话儿,说是有十万火急之事,请皇上务必拨冗摆驾一遭儿。”

    水泓一听,便知定是黛玉那边儿出什么事了,只因事前他曾告诉过那边儿的婆子,一旦黛玉有什么事儿是她们处理不了的,便以皇后的名义过来通报,免得在行册妃大典之前走漏了消息,再横生出什么枝节来。因一面站起身来,一面命戴权:“摆驾飞凤宫!”

    戴权听说,忙高唱一声:“皇上摆驾飞凤宫——”便躬着身子紧随水泓之后,领着一大群人,簇拥着他浩浩荡荡往飞凤宫方向去了。

    一时到得飞凤宫,却见皇后并未如往常般领着众人迎接出来,只派了她的奶母领着众人迎接,说是她‘身子不适,太医说须得卧床静养,请皇上恕罪’。

    水泓心下明白皇后并非是身子不舒服,而是心里不舒服,倒也不以为意,只是扔下一句:“如此尔等便好生照料着皇后罢!”便径自去西院儿瞧黛玉去了。

    西院儿守门的婆子们瞧得水泓过来,忙都就地跪下行礼,只是一个个儿的都忍不住身子轻颤,水泓乃问何故,众婆子忙又赔笑着说‘无事儿’,以致他以为是黛玉出了什么事儿众人心里害怕不敢明言,心下大怒,一脚踹翻就近的一个婆子,便忙大踏步进去了。

    却见正房的房门紧锁着,片声皆未传至外面儿来,水泓心下纳罕,正欲命戴权去外面儿问问婆子们是何缘故,却见戴权已“轰”的一声,直挺挺栽倒在地上,人事不省了,而方才还大门洞开的西院院门,亦“砰”的一声,无风自关了,整个院子,霎时静得一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得见!

    水泓又惊又怕,心里攸地浮上一股不祥的预感来,下意识便拔腿儿欲往外跑去。不想未及举步,伴随着“吱嘎”一声儿响,他整个人已被一股大力拉着,硬生生拖进了屋子去,房门则在他身后重重关闭上了。

    晕头转向之间,他禁不住扯开嗓子,便嚎叫起来:“来人哪,有刺客,护……”后面儿的“驾”字尚未喊出,他只觉胸前一麻,便大张着嘴巴,再喊不出半个字儿来;人亦似被施了“定身法”一般,一动不能动了。

    明白自己现下已是别人刀俎上的鱼肉了,水泓心里反倒镇静了下来,只因他想到,以偷袭他的人那份儿统筹一切的心计和那份儿快如闪电的身手来看,果真他要杀自己,自己焉能还有命哉?显然那人并无杀他之心,那么,一切便都还有挽回的余地,至多,他答应那人提出的一切不甚过分的条件便罢了!不过在那之前,他总得先看清楚到究是何人偷袭他是正经,将来一旦得了机会,报仇时亦不会找错对象,因忙稳住心神,四下里打量起来。

    四下里扫了一圈儿,他的视线最后落在了屋子正中榻上端坐着的两人,及右下首第一位坐着的一个人身上,然后身子一震,便赫然呆住了,只因上首坐着的两个人不是别个,却分别是水溶与忠顺亲王水百里,下首第一位,则是李常禄。

    不错,上首坐着的,正是水溶与忠顺亲王水百里,只不过彼时前者是一脸的面无表情,后者则是一脸的痛心疾首与悔不当初罢了。

    原来当日水溶一离开水泓专门用来困他的那间石室,为防止被水泓察觉,先便作了一番乔装,将自己扮作了一个极不起眼儿的侍卫,方趁夜深人静之际,悄悄儿去见了忠顺亲王,亮明了自己的身份,告诉了他连日来水泓的所作所为,并请他帮忙想出一个辖制水泓的有效法子。

    忠顺亲王当场便被水泓如此卸磨杀驴、不顾兄弟手足情谊的行为气了个半死,嚷嚷着‘早知道当日就不该力保他等位,该让他与老大斗个你死我活的!’之类的气话儿,又一叠声儿的说要拿当年太祖爷御赐的皇金戬打死他。——当年水百川尚为太子之时,虽文韬武略,贤德大度,但先皇亦即水百川之父,仍担心自己百年之后,水百川会做出什么不利江山社稷之事,抑或是不利于万民之事,遂特意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儿,御赐了一根黄金做的金戬与其兄水百里,并说金戬可“上打天子,下打百官”,让其时刻监督着水百川。

    后因水百川当政期间,一直勤于政事,为民谋福,堪称一位不世出的明君,在他治下的百官自然亦上行下效,都颇为贤德;且忠顺亲王又系与水百川一奶同胞的兄弟,自小情分非比寻常,水百川的一些个只要不伤大雅的小错误,都被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略过了。久而久之,朝堂上下都对忠顺亲王手上握有一根儿作用比尚方宝剑还大的金戬一事,遗忘得差不多了。

    水溶亦是忽然听他提起,方忆起此事儿的,心下不由一喜,以后可以掣肘水泓的武器,可不又多了一样儿了?因忙劝忠顺亲王,眼下先皇梓宫才葬至地宫,尸骨未寒,果真要在这里闹将起来,只怕先皇走得不安心;一旦传了出去,亦会使皇室蒙羞,倒不如回宫后再悄悄儿的将此事儿处理了。

    ——原来他被关在石室那两日时,已经想好,待此番自己脱困后,便先回宫接了黛玉;再寻了忠顺亲王与李常禄一块儿,进宫去将当日水百川留下那两份儿传位于他及封水泓为亲王的遗诏亮与他看,并告诉他,倘他胆敢再生出什么坏心,或是敢不勤于朝政,不善待百姓,他便会毫不留情的拿回那原本便属于他的皇位!当然,他亦考虑到了水泓若不就范,反过来对付他们的可能性。对于这一点,他倒不是很在意,水泓若真敢反过来对付他们,他有的是法子让他服服帖帖,他说东他不敢往西。横竖他绝尘宫有的是可以控制人一辈子的蛊毒,之前之所以一直未那般作,不过是考虑着那份儿早已变了质的手足情谊罢了,如今既已决定与他恩断义绝了,他自然不会再下不去手了!

    如今倒好,忠顺亲王手里还握有一条太祖爷御赐的金戬,以后可以掣肘水泓的东西,便又更多了一样儿,他相信,此番他是一定不敢再生出什么歪心来的了。

    忠顺亲王被水溶一番深明大义的话儿感动得几乎不曾掉下泪来,直埋怨他当日不该那般重情义,轻易便把皇位让与了水泓的,亦好过现下他落入这般任人宰割的局面;又咬牙发狠说此番定要帮助水溶夺回那原本便属于他的皇位,让水泓为自己的所做所为,受到应有的惩罚。

    水溶自己闲云野鹤惯了,实在定不下心来几十年如一日的待在皇宫那一方小天地里,不能去做自己要做的事儿,不能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且水泓在这件事儿上虽做得过火了,处理起朝政来却是颇有才干,假以时日,一定会成为天宸的一代明君,因请求忠顺亲王此番只把此事儿当他们水家的家事儿来处理即可,切莫闹大了,动摇万千百姓的心及国之根本。

    当事人都这般说了,忠顺亲王除了满心感叹水百川养出了这样儿一个好孩子来,还能再多说什么?因满口便答应了他的要求,又命人悄悄儿去请了李常禄来如此这般商议了一番,方各自散了。

    彼时水溶犹不知道黛玉在宫里的困境,还是次日在回京的途中,那日救他脱困的刑之源方抽了个空儿,吞吞吐吐的告知了他此事,又说因此事儿算得是水溶的家事,他身为外人不好做主的,因只是命了人在暗中保护黛玉,并未寻机会救她出宫,请水溶示下。

    以水溶对黛玉的看重,乍一闻得此事,自然怒不可遏,浑身更是攸地盈满了浓浓的杀气,但他终究是个极能控制自己情绪的成人了,又岂会不知道眼下若自己一怒之下杀了水泓,事后势必会惹得朝堂大乱,乃至天下大乱,自己亦将被当作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之恶果?便是明儿去到九泉之下,他亦无颜去面见水百川!因只是一掌拍碎了附近的一块巨石,强自咽下了那口气。只是,却亦在心底想好,此番虽可可免去水泓的死罪,活罪却是万万不能少的了!

    待回至京城,因又悄悄儿与忠顺亲王及李常禄计议了一番,他方辞别二人,唤了刑之源一道,趁夜深人静之际,遣入宫中,救了黛玉与青冉出来。待安顿好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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