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殿中的方震突然幽幽一叹,喃喃道:“兮若,一别十几年,清寒今已长大。我当年让其拜师丹门,本意是想她安心修行,远离族中这些权利之争,怎奈何……唉!”
话罢,注视片刻那大大的“方”字。方震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厌恶,于是转身离开前殿,信步绕至东厢,寻思去那桃园一散心中苦闷。
“雉朝飞兮鸣相和,雌雄群兮于山阿,我独伤兮未有室,时将暮兮可奈何?”一阵阵清幽婉转的歌声,伴随着瑶琴悠远的余音,缭绕在方震耳畔,滑进他的心田。
“是谁?”方家弄琴之人一一在脑海闪现,可他却想不起谁有这等如泣如诉的歌声,又能扶奏出如此幽致含恨的琴音。
方震心中不解,随着琴音迈步前行,转至东厢院客房,经侧门来至桃园,远远看到园角风亭处有个身姿绰约的人影正在抚琴饮歌,幽声轻奏。
本来略有伤感的情愫仿佛又有心弦拨动,方震忍不住迈步轻行,徐徐走到风亭外。
“……”
“好一首《雉朝飞》。”一曲歌罢,方震微微一叹,轻合双手抚掌赞道。
雪娅本来沉浸在音神之中,忽闻一声赞叹,立刻回过神来,待见及亭外的方震,忙站起身盈盈一礼,道了声:“方家主。”
方震点点头,目光自雪娅身上转至琴台,待见到轻蘸几点桃花的凤头七弦琴忍不住一愣,讶道:“姑娘手中的可是凤头七弦琴?”
雪娅闻声同样讶道:“家主也认识此琴?”
方震深深的看了一眼琴身,柔声道:“这琴我不仅认识,还是听着它长大的。”
“啊。”雪娅心中一惊,指着瑶琴道:“家主,你和这琴,那云羽师叔祖……”
看着语无伦次的雪娅,方震摆摆手示意她安心,接着道:“你可知这琴的来历?”
雪娅摇摇头,道:“雪娅不知,只知此琴乃云羽师叔祖托公子交与雪娅的。”
方震再次叹口气,缓缓说道:“自我小时,此琴便是家姐之物,每于心情烦闷之时,家姐总会抚此琴以解我心忧。只不过后来慢慢长大,家姐邂逅了尚且年轻一些的云羽上人,二人结成道侣以后,这凤头七弦琴便被她带上了丹门。只是没想到……后来……唉,遥想上次见此琴时,到如今已逾四十余载。”
雪娅混未想到眼前瑶琴竟然还有如此一番来历,思及刻在琴上的那首小词,禁不住心头黯然,幽幽叹息。
“啊,这么说来,清寒姑娘岂不是,岂不是师叔祖的……”
方震点点头,道:“不错,依理而言云羽上人正是清寒的姑父。
雪娅低头又看了瑶琴一眼,不解道:“既是如此,那为何云羽师叔祖却将此琴给了雪娅?传于清寒姑娘岂不更加合适?”
方震闻言哈哈一笑,道:“娇弱中隐藏着内心的刚强!姑娘,我想上人之所以将此琴赠予你,乃是因你的性情与家姐最为相似。”
“啊?”听得原因,雪娅一时呆住了。
方震双目紧盯着雪娅,三息过后笑容忽敛,满面肃然的道:“前时听琴曲中流露出的情绪,姑娘,你可是也中意那姓郎的小子了?而眼下,乃是因其在殿上所为让你伤感,这才忍不住拨弄琴弦。”
“唔……”雪娅被其道中心事,立刻满脸通红,沉吟良久,这才点点头,幽幽道:“雪娅命苦,五年前蒙公子搭救,又收小女子为徒,思及此恩已是今生难保。而日前,在公子的帮助下,小女子得报父仇,且将父母遗骸收敛,使二老得归故里。如此比天高、似海深的恩情,雪娅无以为报,只是打定了主意,要一生跟着公子,为奴为婢,当牛做马,来报公子厚恩。只是……只是……”
说到这雪娅突然泪如雨下,啜泣道:“只是尽管心中有了决断,可眼见公子今日……今日于殿上向家主提亲,雪娅心中却仍觉怅然,满怀失落。”
转眼间雨湿梨花面,清泪洗红妆。见得如此,方震顿时无措,老脸微微一红,急道:“姑娘的一片痴心委实叫方某动容。不若如此,我寻个借口婉拒掉那小子的提亲,让姑娘与他有情人终成眷属可好?”
雪娅闻言大急,忙道:“家主不可,公子与清寒姑娘实乃两情相悦。一路走来,雪娅将一切看在眼里,公子对清寒姑娘关怀备至,而清寒姑娘对公子也甚是依恋。若家主因顾及小女子将两人拆散,那雪娅对公子岂不是不忠不义,虽百死亦难赎此罪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