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请你派人去‘今宵醉’走一趟,在后门附近打听_下是不是有万儿的消息。但是不要宣扬自己是将军府中人,更不要引人注目。”
“这个好吧,听白公子的。”
“另外,请你将冉郡王府上的神医鹿鸣山请来,就说我有事情找他。”
这件事,管家答应的也十分痛快。他手脚麻利地去安排,留下白清颜一人,颇有些心神不宁。
纪宁到了现在,已经有一日半没有消息。虽然管家他们都不觉异常一一纪宁说走就走,一出门就好几天不回府上,也是常事。毕竟他是一军的首领,常常会住在军营里。
但不管他军务多么匆忙,事情多么紧急,他出门前一定会来北苑告知白清颜的。何时回程,也会说的清清楚楚;若是在外面有事耽误了时辰,也一定派人送来亲笔信一一仿佛是怕白清颜一时兴起要去找他,却扑了个空。
但白清颜住在将军府上这些日子,一次也没有主动去找过他。
而如今想要找这人,却根本找不到了。
天牢里,纪宁仰着头,从开在屋顶的小窗洞里向外看,却只能看到些行人的脚。
这牢房叫做“天牢”,却是开在地底下。唯一一点亮光来自屋顶的小小窗洞,但就连这不规则的石窟窿,也并非是给犯人透光所用。窗洞只是为了通风,免得犯人被活活憋死,所以常常被荒草、石头遮盖了。因此,这牢房夜里漆黑一片,白天也是暗无天日,潮湿阴冷,极为难捱。
天牢虽然在王都里,但靠近皇宫,四周守备森严。这窗洞边是一条官路,一边连着城门,另一边能够直接通往皇宫。因此,这条路也常常被封锁着,只有极其特殊的场合才会允许旁人接近。
比如皇帝举办祭祀大典的时候。
又或者,外国使节拜见皇帝的时候。
而此时,那么多双脚从他眼前走过,带起一阵阵尘土。尘土迷了他的眼,可他还是不肯躲,依然死死盯着。终于他看到他想见到的__
眼前出现了白色的马靴,一双又一双,数下来,足有二三十双。
纪宁知道,这样细腻温润的皮革,是上好的幼年牛皮。而白色牛很少见,只有大燮一个山麓里才会有,因为数量稀少,很受追捧,就算是产地大燮,也非达官显贵不能承受。
眼前却一下子出现了这么多双,又都走在通往狼邺皇宫的官道上。很显然,这是大燮使节团到了。
__那么白清颜,和大燮的人联系到了没有?他是不是,已经欢欣鼓舞地打点行装,准备跟着他们走了?
一一他会察觉自己的失踪吗?
一一大概不会吧。
__毕竟,在将军府这么些日子,自己若不主动去找他,他从没有主动和自己说过一句话。虽然自己总是在汇报着行踪,巴望那人心里还在意自己在做什么但可能,也只是一厢情愿罢了。
纪宁想到这里,突然苦笑起来一一哪怕发现了自己的失踪,又能怎么样?白清颜会在乎吗?他恨死自己了,大概离开将军府的时候,连回头看一眼都不会愿意。
想到这里,纪宁心中更加苦涩了。他强自压下心绪,继续从那小窗洞往外看。
突然,一双脚在那窗洞处顿住了。那双鞋又与一般不同,做工考究,上面还装饰着繁复的纹饰,看来是个贵族。
“睿亲王殿下,怎么不走了?狼邺皇帝陛下,已经在宫中等候了。”
“那又怎么样?是他求我,又不是我求他。”
一个痞气的声音懒洋洋地说着,
“要不是为了找我那半路脱逃的小太医,我才懒得来这昵。还要搭上粮食给他们狼邺救急,真是亏死了。”
说完,他脚尖还在窗洞边踢了踢,几粒石头带着灰尘从窗洞滚落下来。纪宁呛了满口灰,不觉咳嗽几声。再抬眼看去,却赫然发现,窗洞处有一张脸,正好奇地往下看。
四目相对,纪宁皱起眉头。不知为何,他觉得这人看起来有些眼熟,倒像见过似的。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对面那人也打量着他,满脸带笑,一边嘴角挑起来。
“哟,这地底下还能藏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