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殿下擦擦吧,莫要着了凉。”
卓琰走到她的身前,放缓声音道:“天已渐热,这点雨不算什么。卿之,你给我罗帕,我便好好珍藏。还有,别叫我殿下,你叫我的名字就好,唤我卓琰吧。”
“殿下,尊卑有序,君臣有别,臣女不敢僭越。”顾卿之退后一步,郑重地说道。
“你是不是在怨怪我?”卓琰突然问道。
“殿下何出此言?”顾卿之不解。
“一是怪我未能直言相告,向你隐瞒了身份;二是怪我,在你身陷囹圄之时,未能出手相助。”卓琰一一道来。
“我与殿下萍水相逢,何来坦实相告、鼎力相助之说?”顾卿之回道。
“你现下与我说话的口气,全然不像那天在一品斋的模样,还说不是怨怪?”卓珩的语气愈加谦和。
“那日不知殿下的身份,实在冒犯,还请殿下恕罪。”顾卿之道。
“卿之,那日一品斋初见后,我便对你思之不忘。筵席当日,我本想亲自前去,一诉衷肠,奈何身份不便,只好作画相赠,以解相思。早知那日发生这么大的事,我无论如何都要陪在你身边的。后面几日,父皇下旨,让我编修《申平全志》,我实在脱不开身,望你体谅。今日是我托琬儿约你出来的,虽有些唐突,但吾之真心,天地可鉴。”卓琰诚恳而言。
“殿下心意可贵,只怕臣女身份低微,无福消受。”顾卿之听他说完一大段,淡淡地回道。
“卿之,你是对我无一点情意,还是只是在怨怪我?”卓琰有些着急。
“殿下,一品斋偶遇,再到后来殿下赠画之谊,卿之只有感谢,不曾有半分怨怪。无论是严公子还是景王殿下,卿之都将其当作知交好友。今日殿下陡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我有些措手不及。”顾卿之停顿了一下,见卓琰一直盯着自己,只好背过身去,接着道:“说实话,殿下,你非卿之心中所想。”
卓琰听到这一句,脸色大变,忙问:“为何?”
“我本生菩提,何故入凡尘。”顾卿之说完这句,转过身来,矜重而言,“殿下,我根本不想嫁入皇家。”
卓琰平静地望着她,沉寂了半天,才说道:“我想,你或许对皇室子弟有偏见,我与普通人无异,旁人能做到的我皆可做到,旁人做不到的,我也能尽量做到。”
“殿下大可不必为了我委曲求全,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殿下,至少现在,我是真心诚意想和您做个知己画友,而不是举案齐眉。”
“如果父皇下旨……”卓琰谨慎地问道。
“如果皇上下旨,为了顾家,为了陶家,我除了遵旨,也别无他法。可是殿下,如果您想要顾陶两家的权势,您大可去向陛下求旨,只是那样,您娶回去的,不过是一个徒有驱壳无心无魂的人罢了。”顾卿之冷冷地说道。
“我倾慕你,并不是你顾陶两家显赫的身份,只是因为我在一品斋遇见的你,才情独绝,温婉无双。”卓琰说道。
顾卿之缓缓而言:“十七年前,我顶着‘湮世族,断前程’的恶名出生,一生下来便被至亲丢入念安寺。殿下,我是个不祥之人,近我者,都不得善终。”
卓琰一听到这番话,忙上前紧握顾卿之的肩膀,急忙说道:“卿之,你是介意这些无稽之谈吗?若你只是在乎这些,大可不必担心。父皇母后那里,我自有办法说服。况且父皇和母后都曾夸奖过你……”
“殿下!”顾卿之打断卓琰,挣脱他的双手,说道,“殿下,其一,卿之不想嫁到皇家;其二,卿之对殿下绝无非分之想。”
卓琰的双手还是伸在半空中,脸上极尽失落的表情,说道:“卿之,你说我非你所想,可是你又了解我多少?为何连一点机会都不肯施舍给我?”
“殿下贵胄,什么样的豪门小姐找不到,又何苦在我这个不祥之人身上浪费时间。”顾卿之的语气越发清冷。
“什么样的小姐找不到?你这样的小姐我是求也求不来。”卓琰自嘲两句,无奈地摇摇头,接着说,“卿之,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相信事在人为。今日我就与你直说,我卓琰今生若能娶你为妻,此生不再染指其他一人!”
“殿下言重了!卿之何德何能,不值得殿下如此。”卓琰还想再说什么,顾卿之却望向亭外,道,“殿下,雨停了,我出来很久了,是时候回去了。”
卓琰知道,今日再多说也是无益,当下只好点点头,领着顾卿之一同出了梅林,回到盈香茶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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