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所以,她们越走越不安!
进入桃源,唯一的生路就在桃山顶,眼看只差最后一步(或许只是意识中的最后一步),林苏却非要下山!
这一下山,前期努力完全白费。
而且后期再上山,她们几乎都没什么信心……
她们不知道林苏在玩什么,她们有一个预感林苏有可能会将她们的性命全都玩没,但是,既然选择了信他,也只能踩着她们的心血,步步忍痛而下……
三步,五步,十步!
十五步,二十步!
林苏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似乎心头没有半分杂念,一门心思就想早点下山!
然而,就在此时,桃山之上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各位就这样离去么?”
这声音沉稳沧桑。
柳天音、风舞心头勐地一跳,有人开口!
有人开口就好!
不管是谁都行!
四人一齐回头,桃山之上,一条人影从白云中踏出,此人仙风道骨,须发皆白,一步落在他们的面前。
林苏微微鞠躬:“回前辈的话,是!”
“你们可知,就此回头会有何种后果?”
“不知,请教!”
“你们会化为桃源守灵人,从此永坠沉沦,不得自拨。”
风舞和柳天音心头大跳。
她们也是刚刚才知道,这座美丽到骨子里的桃源,其实并非看起来如此美丽,里面的村姑、渔夫、桃园看守,全都是真人,或者说曾经是真人,现在成了桃园里的行尸走肉,终生出不得桃源,终生在桃园里摘着茶儿,撑着船儿,这就是桃园守灵人。
而她们,从桃山下来,也将成为这样的行尸走肉。
林苏却笑了:“桃源守灵人,这名称倒也风雅,然而似乎有些名不副实,所谓守灵人,也得有灵可守,桃源之界,一座废界,空有其表,并无灵魂,如何去守?”
白须老人脸色勐地一沉:“放肆!”
两个字一落,他身后的桃山之上,桃花朵朵飘荡,充满无限美感,但他的声音,却满是不爽。
柳天音和风舞,心头也是暗跳,因为林苏刚才的话,犯忌了!
这座桃源,乃是画圣昔日破界之地,神圣之地,而他,却说这座桃源界是一座废界,这是渎圣!
虽然不是直接的渎圣,但也带有那么点意思。
身为文道中人,不可渎圣,这是铁则!
林苏道:“世人言: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晚辈自知所言让前辈不快,但文道之上,据实而言,据理而论,却是圣训,前辈不可不知。”
白须老人沉声道:“好,你且道来,为何桃源界乃是废界?”
林苏道:“请问前辈,桃源界是何界?”
“田园!”
是的,所有人都一眼看得分明,这座桃源界,主打的就是田园,千里茶园,千里农田,小桥流水,白云悠悠。
林苏道:“田园之美却在何处?”
老人神色傲然:“田园之美,在于碧空如洗,碧水如珠,一石一山显造化之奇,一草一木尽见极致之道。”
“果然!前辈根本不知道何为田园之美!”林苏道:“田园之美,固然有碧空流水,山石草木造化,但其内核却是自然,何为自然?真实即为自然也,自然之界,地有泥泞,路有枯叶,水有污垢,屋有破败,劳作之农必有岁月侵蚀,操舟之手必有老茧横生,而前辈构建的桃源界,地不见泥,石不见尘,劳作之民脸上没有太阳晒过的痕迹,就连飘落枝头的落叶,都是青翠欲滴,你这种田园之美,只是不出三尺书斋之画匠想当然的田园,并非真实的田园,你所构筑的极致之美,并非自然之美,而是一种匠气横流的虚浮之美!”
白须老人脸色变了,他身后的桃花,突然之间也变得不再美丽,就如同一幅拙劣的画像。
林苏道:“田园之美,内核乃是自然真实,灵魂却还在那一缕人间烟火!鸡鸣狗叫,孩童闹腾,脸有汗水之污,脚有泥泞之染,田间有辛劳之耕,屋外有亲情之慰,眼中有生活之望,耳畔有俚语之声,方为田园,失却这一缕人间烟火,再美的田园,都已失去灵魂!”
柳天音和风舞怔怔地看着他。
听着他如同诗一般地言语,说着他心目中的田园。
她们似乎看到了一他言语中的田园,虽然这样的田园,她们这种双脚不沾黄土地的文道奇才也是不熟悉的,但是,她们一样可以看得见。
而那个白须老人,长须颤抖,目视脚下的千里桃源,眼神一片迷离:“内核是自然真实,灵魂却在那一缕人间烟火……错了吗?真的错了吗?”
“你错了!你一直都错了!”
林苏道。
白须老人长长叹息:“错了!错了!”
身子一颤,整个人慢慢变澹,慢慢变澹,终于,最后一缕澹雾飘向一间房屋,化为房屋后面的一楼烟火!
随着他的消失,整座桃源界突然发生了变化……
首先是路上的青草,不再是青翠一片,而是变成干枯,树上的叶子,不再是青翠碧绿,而是斑驳,桃花树上,轻轻颤抖,枯萎之花飘荡树下,顺着下方的长河流向远方,这长河,也第一次迎来了杂物……
风舞声音传来:“他……他是谁?”
“界灵!圣界有灵,然而,它却已认不清自己!”林苏道:“走吧,下山!”
风舞和柳天音心头怦怦乱跳……
进入桃源,她们自以为自己这次出了大力,因为从桃山山脚直到三百五十九级台阶,都是凭她们一点点找出瑕疵,最终生成了一步步台阶,离胜利一步之遥。
然而,林苏却没有沿着她们的路走下去。
他回头了,这一回头,他直接挖了桃源的根!
三言两语,毁了界灵之心。
界灵一毁,桃源真正成为一座废界,废界,抬腿可出!
这就是他出桃源的办法,很斯文,却也霸气无双!
前面是一间草屋,先前绝对没有的小屋,因为这小屋破败不堪,屋顶杂草丛生,一扇小门虚掩,在风中摇摆不定。
林苏手伸出,轻轻一推……
嘶!
如同撕裂一幅古画,他们面前重见绿水青山。
山是有瑕疵的,水是有杂质的,风是动荡的,空气中传来隐约的花香……
这里是画圣圣家!
虽然不完美,但却是真实的!
四人一步踏出……
画圣圣家祖圣阁,当代家主吴天宇霍然抬头,吃惊地盯着面前的画圣凋像,画圣凋像轻轻震动,一块漆皮飘然而落……
祖圣阁外,喀地一声轻响,出现了一道裂缝,裂缝之中,四人同时走出。
无声无息中,这条裂缝在他们身后合拢。
林苏等四人已经站到了祖圣阁外。
呼地一声,天际大风起,十名长老同时横掠天际,正是画圣圣家十大长老,他们一眼就看到祖圣阁前的林苏等人,脸色瞬间就有了改变。
什么改变呢?如同吃饭的时候,突然嘴巴里钻进了一只绿头苍蝇,而他们一个没注意,还吞下肚去了。
林苏鞠躬:“在我等进桃花谷之前,大长老还嘱咐过,莫要惊了圣主闭关,现在似乎还是有所惊动,林苏告罪!”
大长老等人脸色同时一僵。
这是兴师问罪么?
他们先前告诉林苏,圣主在桃花谷闭关,而现在,他们身处祖圣阁,而圣主的身形从这里看得清清楚楚,这个谎当面拆穿,怎么辩?
祖圣阁中传来一个声音:“贵宾来访,本座焉能闭关拒见?大长老,安排众位贵宾礼贤阁就坐,本座稍侯即至。”
“是!”大长老鞠躬,手轻轻一引:“四位,请!”
礼贤阁,位于画流边。
所谓画流,是画圣圣家自己叫的,在外界,称之为丁水,汇入零丁洋的一条河而已,此河穿画圣圣家千里地盘,汇聚文道气机而入零丁洋,大隅国之学子,每逢科考之前,批量来此,接水而饮之,以求沾些文气而入文道。
甚至还写诗,诗云:画流到处世如画,丁水之前无白丁。
什么意思?画流所流过的地方,尽皆如诗如画,喝丁水长大的人,没有白丁。
林苏坐于画流之侧,两女分左右坐于他的两侧,他们身后,一株海棠花开正艳,映照得三人脸上,充满青春的朝气。
阁内侍茶的侍女,呈给林苏香茶之时,大概芳心摇曳,茶都有了三分荡漾。
阁外的几名画圣圣家弟子,看着林苏却满心的不爽。
因为他们知道,面前之人是谁。
这是青莲论道之上,让画圣圣家名声扫地的人,这是世俗间传扬,挖了画圣圣家祖坟的人!这还是亲手杀了他们心目中的神:前任圣子吴心月的人!这样的人,如果真的是前辈大儒,他们也就算了,关键是人家今天一登门,却是如此的年轻潇洒帅气,连几个嫡系的女弟子都直了眼,这样的男人,他们是羡慕嫉妒恨!
然而,不管瞧他何等不爽,他们也只能忍着。
因为此刻他在礼贤阁。
身边只能有顶级长老,一般的长老都没资格跟他近距离相对。
外围的弟子突然跪地,一排排,一队队,因为有人过来了,本代家主吴天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