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都是命, ”苏柏娃似乎是想起了不堪回首的往事,手插进浓密的头发里抓了两把,又捂住脸颊搓了几下,才苦兮兮的笑了笑:“也是幸亏遇到了佳敏,要不,说不定现在,我都不知道死过回了?”
屋子里的人,除了车金城,对这个苏柏娃其实都不怎么熟悉,话题又比较敏感,一时之间也都不知道怎么接话,就都低了头喝茶。
“那些事都别想了,弄回来个北京媳妇,别说是朱家河,就是整个汉源县,怕也只有你苏柏娃了,”车金城笑着打趣:“这一次忽然投资这么大搞食用菌,不会又是你媳妇的主意吧?”
“那肯定的,”苏柏娃倒是爽快的承认:“我连初中都没有毕业,不是我媳妇撺掇,我可没这个胆。”
“噢,”这正是文汉亭想要听的:“你们是咋想的,说来听听?”
苏柏娃反而忸怩起来,又去抓自己的头发:“其实吧,我也说不好,还是大前年,我跟媳妇去了一趟她娘家,那里的食用菌大棚到处都是,香菇、木耳、猴头菇、鸡腿菇都是大棚里产的,每天一车一车全进了超市里。家家户户都住的是小洋楼。那个时候我就想,也回来种。这几年我跟媳妇在外面,捣腾过服装,开过饭馆,也倒买倒卖过,挣了点钱,可市场一变,也砸了些东西在手里,一文不值。食用菌吧,是吃的东西,听说它能清除体内垃圾,还能防癌抗癌呢,在北京那些大地方,人家都信到命里去了,根本就不愁卖。况且,生产这些东西,离不了青冈小橡子这些菌材。我感觉吃的人会越来越多,原材料的消耗却越来越少,后面的几年,价格只会越来越高,即使是价格低一点,也可以烘干了等价,反正又放不坏。”
“看不出苏总眼光这么远。”还不等文汉亭说话,旁边的雷总已经开了口。
“什么苏总,雷总你别打趣我了,”苏柏娃慌慌的摆着手:“其实我这些都是话,都是听我媳妇说的。”
“食用菌上到百姓的餐桌,也就是近几年才在国内兴起的,”雷总倒并不在乎苏柏娃的话,看了众人一下,才接着说:“前一二十年,这些东西都是高端消费品,那个时候,技术不成熟,产量也低,绝大部分都出口到日本、韩国、新加坡,这些发达国家了。我们公司从我爷爷起,就一直做食用菌,也是逢年过节了,才能吃上那么一点。”
“我当初关注食用菌这个行业时,只是注意到了我们朱家河丰富的菌材资源,对于市场的估计远没有雷总你看的这么长远。”文汉亭听了,由衷的感叹。
“那里,你们当领导的,琐碎的事那么多,能够立足于本地实际,这么务实已经是很不错了,”雷总也是一脸诚意:“我们这么远来你们乡推广技术,一方面是你们当地资源确实丰富,按照你们乡每年八千立方木材自然采伐指标,可以生产生食用菌7千万袋,别说7千万袋了,就是规模达到百分之五,三百五十万袋,按现在的行情,一年老百姓这一项的净收入,就接近四百万。另一方面,也是我下定决心要来你们乡的主要原因,是你文乡长务实,做事情确确实实是为了当地的发展,不是为了弄些花理胡少的东西糊弄人,往上爬。我们这次从我们那里组织了三十四个技术骨干,来住到你们乡上,食宿由公司负担,每个人只负责二到三户,手把手的教技术。绝不会让你文乡长的心愿落空!”
“谢谢,谢谢你的支持,雷总。”文汉亭不由自主抓起雷总的手,使劲握了握。
“文乡长,先前对不起了,”苏柏娃忽然走到文汉亭面前,脸上露出少有的愧色。
文汉亭茫然:“什么对不起?”
“先前到三大碗酒家和沙场去找事,是上了别人的当。”苏柏娃说完,竟对着文汉亭微微弯了弯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