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在这世上活着是殊为不易,就是进宫……也非自个所愿。”
萧临泽不是个没有感情、天生冷漠的人,相反他有血有肉,平素里他只是习惯了不动声色地将苦涩咽下。
他自是知晓女子在这世道上活着是殊为不易的,更是知道丽太妃当初在花儿一般的年龄却不得不奉旨进宫侍奉缠绵病榻的先帝是有多痛苦的,但没法子,为了活下去,更为了整个家族的荣耀,她只能进宫。
自此,什么溢美之词,什么花团锦簇的美好,全数没了。
闵世海长长地叹了口气,似怀念,又似无限惋惜地道:“娘娘是多好的人啊,我在深宫这么多年,从没有见过这般温柔的女子,又不乏灵动,受过她恩惠的奴才更是不在少数,只可惜……”
“就是因为她太好了,白衣沾上一点墨渍就显得格外地脏,大抵世事都不外乎如此。
”萧临泽接话道。
所以他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沾满污渍,那样他做出怎样惊世骇俗的事情旁人都觉得本该如此。
他忍不住又想起了那些传闻,踌躇半晌,到底是问了出来。
“她……”话一出口他才惊觉自个嗓子有些沙哑,连忙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才又接着道:“既然如此她是不是……”
他头一回觉着一句话出口能这般艰难,是暗自长吐了好一阵气,拳头捏得死紧,才将接下来的话说出口了。
“我到底是不是他们口中所言的,是……我的生父是他对吗?”
其实答案已经在心头,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又问,期冀一点不同来。
既然已经说到这份儿上了,闵世海也不打算隐瞒了。
“是!”
一个字打碎了萧临泽所有的奢望。
闵世海知道萧临泽是个外冷内热的人,面上看着冷漠不好接近,其实最是重感情,更是知道他如此敬重皇上也是因着他觉出皇上万分看重他,哪成想这份看重里面还有别样深意。
他有些担忧地看着萧临泽:“你……”
再往下的事情萧临泽知道他不易探听了,但他近乎自虐般地接着问道:“如义父所言,我母妃是这样好的一个人,又生得貌美……”
在这样一个豺狼环伺的皇宫,美貌就是罪恶。
“她真的是甘愿的吗?”萧临泽听到自个如是问道,“她的善良有拯救了她吗?”
闵世海只觉舌尖发苦,良久,才沉声道:“甘愿不甘愿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她曾说,你是她的救赎,是一道光。”
他说这话时依稀又瞧见了当年那位美貌冠绝天下的女子,她嘴角带着笑望着头顶盛放的桃花,伸出莹白指尖轻轻一点,然后一只手抚上了自个尚还平坦的小腹……
“先帝驾崩,皇储不明,皇子又多,诸位皇子蠢蠢欲动,做奴才的我原以为娘娘会恨皇……可她没有,先帝走前一直是娘娘服侍着先帝,诸位皇子为此对娘娘是明里暗里地施压,娘娘没有退缩,义无反顾地走了出来,先是宣布了先帝的口谕,而后亮出了自个已然有了遗腹子一事……”
这遗腹子自然不是先帝的,但那时候却成为了丽太妃不被殉葬的保命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