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你最信任的,就是你愿意让她守在你病床前的人。这个时候,孟皓和季柠都没能及时意识到这一点。
“不用怕,我在这里陪着你。”
很多年前,季柠也曾这样对一个小男孩说过。那个时候故事还没开始,一切都还是泾渭分明的状态。
打完麻醉后,孟皓很快睡了过去,手无力地松了下来。季柠就坐在身旁,看着胃管顺着口腔向下,那胃里的画面便呈现在床前的显示屏上。
“孟先生应该是常年饮食不规律,胃里一直有很严重的炎症。”
医生一边做着检查,一边说道,“等会具体的检查报告会出来,不过肉眼看过去,应该没什么大碍,重要的是日常调养,不要过多饮酒。季主任,以后还要拜托你多劝劝孟先生。”
医院的医生大部分都叫季柠季主任,彼此也都习惯了。
季柠点点头,等医生把各种导管从孟皓身上撤下来,才重新坐下来,握住了孟皓那只脱力垂在身侧的手。
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样毫无防备的样子,印象里的他,或暴戾跋扈,或冰冷残忍,但无论何时都是运筹帷幄的,心机深沉到似乎世间任何事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可就在这几天,季柠却发现了他可爱的软肋,他害怕就医,害怕身体上未知的状况,害怕打针用的针头,这些分明都是小孩子最怕的事。
想着想着,季柠就忍不住勾起嘴角来,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就像神祗不小心暴漏的小癖好,让他莫名多了很多人情味,活生生了起来。
胃镜室里很安静,隔绝了外界一切纷乱的声音,季柠垂眼看着和我自己交握的那只手,有那么一刻,对即将举办的那场婚礼多了份期待。只是这个时候她还不知道,和孟皓单独呆在胃镜室的这半个小时,将是两个人度过的最后一个平静相处的时刻。
麻醉的药效持续了大约四十分钟,孟皓才慢慢恢复了意识,睁开眼睛的一刹那,眼前就映出季柠关切的脸。
“感觉怎么样?”
他想开口问,你怎么会说出和小时候那个小女孩一模一样的话来,可意识清醒,眼皮却依旧混沉沉地,他没来得及张嘴,就再一次睡了过去。
“呼!”
季柠看他再一次闭上了眼睛,长长吐了一口气,平时辛苦的厉害,不如趁现在多歇一会。
检查报告单很快便打印了出来。
季柠看着那些指标,心情稍稍放松下来,还好只是慢性胃炎,以后慢慢调理就能恢复。
“谢谢您了。”她向值班医生道谢,对方却笑道,“哪里的话,孟先生是我们医院最重要的贵客,不要说做个胃镜,就是更繁琐的全身检查,全体医生都得随时待命。”
“对了,季主任,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后天以后,就要正式叫你孟太太了,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季柠点点头,看着那医生走出去,又重新坐回了孟皓身边,看着对方沉睡的脸,悠悠地开口,“说实话,比起孟太太这个身份,我更希望别人叫我季医生。”
毕竟,孟太太没有受到过孟先生本人真正的认可,而季医生这个称谓却是很多病人诚心诚意叫出口的。
孟皓再醒过来,已经忘记方才睁眼时打算问季柠的事,头还晕的厉害,被季柠扶着站起来,还差点一头栽到墙上。
“医生说你长期饮食不规律,才导致的胃炎。以后你尽量早回家吃晚饭吧,周管家送上去的,都是对肠胃很好的食物。”
季柠就这么搀着孟皓走出去,下到一楼的时候孟皓体力已经恢复,脸色也恢复了正常的血色,副院长还不厌其烦地等在那里,见他下来,忙不迭地迎上来。
孟皓扬手制止了副院长那老一套的寒暄说辞,侧眸睨了一眼身旁让扶着他臂弯的季柠,开口道,“还得麻烦副院批了季主任的婚嫁,从今天开始她就没时间再来了。”
这口气根本不是商议,而是通知。
季柠听到季主任这三个字时心跳猛地加快,原来从孟皓口中听到这三个字是这种感觉。
副院长哪有不同意的份,猛地点头,尽管孟皓根本没有等到他同意便已经揽着季柠的肩膀信步离开,他还是重复地补充着,“没问题,孟太太在我们院来去自如”。
孟皓拥着季柠离开后,医院大厅里起了一阵不少的唏嘘声,在场女士们无不羡慕,季柠能找到这么一位家财万贯又贵气逼人的意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