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白色高跟鞋

    鸣笛声在她回头的刹那戛然而止，耳边只剩下穿梭而过的车流声。季柠呆愣地站在原地，和车里歪着头沉脸看着她的孟皓四目相对，完全不知所措。

    直到看到那张冷漠的脸上眉头微妙地蹙起来，她才犹犹豫豫地反应过来，孟皓是要她上车。

    自觉地开门坐到车后座上，季柠看了眼车上的时间，悄悄长舒了一口气。无论如何，这下用不着迟到了。

    跟孟皓说完医院的地址之后，两人便一路沉默着，季柠自知开口讨人嫌，一直把头拧向窗外，假装专注地看着外面后错的绿色植被，时不时忍不住偷瞟一眼。

    孟皓的脸向来足够迷惑人心，不管是少年时眉目间的如诗如画，还是现在的锋芒毕露，那疏朗的五官，精雕细刻的眉眼，锋利的侧颜，都足以令人心神驰往，就连眼睑下方不知何时起生出的一颗泪痣都恰到好处，让他在近乎残忍的冷漠中多了几番禁欲的气息。

    只是，很少有人知道，在这副皮囊下，生了一颗难以动摇的铁石心肠。

    季柠心下叹着气，想着昨晚的娱乐新闻，多次想要开口询问，转念又想到自己没有任何过问的理由，说出来反而会招来无端的讽刺与恶言相向，面上不觉又落寞起来。

    大概开了半个小时，季柠看到市医院的标志，才终于放下心来，一边看着车子转弯驶进医院的停车场，一边把手机放进包里，准备下车。

    全程孟皓都默不作声地，仿佛一尊冷冰冰的雕像，此时一点点地打着方向盘，目光却被不远处从救护车上被抬下来的人吸引。孟皓稍踩刹车，等待医护人员先行通过，等看到担架上捂着胸口满脸青紫，显然已经陷入昏迷的病人，他已经下意识握紧方向盘，皱起了眉头。

    季柠在他后面，看得不甚清晰，只是纳闷他为什么突然面色不善成这个样子，几秒钟后看到慌忙从眼前经过的担架车，她才顿时紧张起来，从患者外观表现出的情况可以看出来，那是急性心脏病发作许久后的症状，属于她们科室的病人。

    “能不能麻烦你快点靠边停一下，我现在必须下车，那是我的病人！”

    季柠说着已经从狭窄的车舱内半坐起身，车门开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迅速从肩上挎着的巨大单肩包里抽出白大褂来，还没等孟皓把车停稳，就飞快开门了车，往担架车推去的方向跑。

    救治已经发作的心脏病患者，完全是跟死神赛跑，片刻都耽误不得。

    然而着急起来，不顺利的事就总会发生。为了今天的高校医学讲座，季柠今天特意穿了双跟比较高的高跟鞋，让自己看起来可以稍微有气场一些，结果刚刚跑出去几步，就崴了脚。

    孟皓就呆在车离，脚踩着离合和刹车，眼睁睁看着她焦急地跑出去，几秒钟后，又蓦地晃了一下，弯下身子扶住脚腕的位置。

    几乎是下意识地，孟皓快速挂了档，撤掉安全带，就要下车，却看到不远处的女人果断地脱下那过高的高跟鞋，往路边的草地上一扔，也不管地面烫不烫，咯不咯脚，打着赤脚就随着担架车跑远了。

    “那是我的病人！”

    季柠的那声惊吼还在耳边徘徊，孟皓打开车门下了车。原来她是心脏内科的医生。说来还真是可笑，明明已经是合法的夫妻关系，他这人又向来缜密，却对这女人的工作一无所知。

    被草率抛弃的白色高跟鞋就躺在草丛中，孟皓垂眸看着路上一路远去的隐约血迹，停顿片刻，弯腰捡起了那双鞋。

    沉默地回到车上，将那双鞋甩到副驾驶上，孟皓仰头靠着靠背，脑海中全是季柠一边穿白大褂，一边赤脚跑远的背影。他不明白自己哪根筋搭错，才会将自己好不容易空下来的半天时间用来送这个女人上班，本来打算好回家换件衣服去宋漓画室的。

    ……

    从抢救室出来，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季柠边摘口罩边往自己办公室走，脚上虽已经在做手术之前换上消完毒的医用鞋子，可跟着担架车跑的那一路，脚上还是被石子划伤，现在只感觉脚底密密麻麻地刺痛。

    “现在几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