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府,是老夫唐突了。”汪首辅年约五十,两鬓微白,眉宇间气度凛然,稳重老成。
参与选后的几轮比试中,浮婼皆见过对方。只不过并未打过交道罢了。
此刻听他轻描淡写地“告罪”,她只是笑笑,却并不愿意给他这个台阶下:“首辅大人明知唐突还要强行将我掳来,不知是何意思?”
她用的是“掳”。
汪首辅一怔,随即无奈道:“事急从权,老夫也是刚知晓浮娘子有些治病救人的能力。我夫人这身子是日渐衰败,多拖延一日便多消弭一日的生机,这才让那些个护卫去请浮娘子。没想到他们竟如此不知礼数,是老夫没有对他们嘱咐明白,待到明日,必定让他们给浮娘子一个交代。”
话说到这儿,浮婼可以清楚地明白后头定然会有个转折。
果然下一瞬,汪首辅将空了的碗勺交给一旁的婢子,又用帕子擦拭了一下汪夫人的唇角:“该给浮娘子赔罪的,老夫一样都不会少。但性命攸关之事,还请浮娘子先为我夫人诊断一二。若能救下我夫人之命,能让她恢复如常,老夫即使去掉全副身家,亦是甘愿。”
浮婼闭眼,睁眸,凝神去看那苍白如纸的汪夫人。
那代表着她生命线的残红,竟似断非断,仿佛一个不慎,下一瞬她便会魂归尘埃。
这是随时都会死去的征兆。
她这样的情况,相比于周钦衍,却是愈发严重。
周钦衍虽是随时都会薨逝的命格,可他的生命线却是时长时短,那无穷的变化令人琢磨不透。也正是因此,他才有无限生机。生是他,死亦是他。只需要改变生死转圜的度,便能抢回他的生机,为他延寿。恰巧,她便有易寿之能,只不过她也曾好奇,为何每次为他易寿,只能延缓一时,不能一次性为他延长更多的寿数。
浮婼甩开落在周钦衍身上的思绪,淡淡看着汪首辅:“恕我直言,尊夫人这十几年如一日地瘫着,恐怕是生不如死。对于一个爱美的女子而言,恐怕死了才是对她最好的解脱。”
她也是凭借着当初从浮妍那里听来的八卦,才会如此说。
什么汪首辅贪恋美色,恰汪夫人伤了脸,汪首辅便疼宠起了妾室,让发妻独守空房。为了治脸,也为了挽回汪首辅,汪夫人请了巫师,搞出长生不老的事端。死了当时得宠的妾室,也害得自个儿从此瘫痪。
外界对汪首辅爱妻的美名赞不绝口,但浮婼却是独好浮妍从首辅府嘴碎的婢女那儿听来的这个版本。毕竟这个更有可信度。
汪首辅犀利的眸光落在浮婼脸上:“可老夫只想让她生。即便她一直瘫下去,老夫也要让她活下去。”他一挥手,将内室的众人都打发出去,“你们都下去,把门关严实了,任何人都不许进来。”
“诺。”那嬷嬷与众婢子一起退下去,只不过临走前欲言又止,显然是有些不太放心。
“浮娘子,老夫知晓你有易寿之能。希望你能救救我夫人。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提。”
此刻从他口中听到“易寿”二字,证实了先前的猜想,浮婼竟一点儿都不觉得奇怪了。
她挑眉,红唇扯出一抹讽刺的弧度:“首辅大人是想要一个永远瘫在床上的活死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