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了帐外。
张烟杆从人堆中挤了进来,忙急急行礼:“君上,您还好吧?”当他瞧见帐内的浮婼时,惊疑不定。
“本君甚好。”周钦衍维持着君王威仪,“先出去再说。”
帐篷已经损毁,待在这儿委实是烦乱。
待到了帐外,烈日当头,周钦衍邀了蔡昱漓在临时搭建的看台上坐了。张烟杆侍立于侧,忙命人抬来冰鉴,又接过宫婢端来的茶水点心,殷勤地亲自奉上。
周钦衍轻抿了口茶,又慢条斯理地用起了芙蓉糕和果脯,悠闲得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
浮婼不得不提醒道:“君上,这一局的结果已经昭然若揭了吧?”
周钦衍不答,倒是张烟杆站出来,拂尘一指还在燃着的香炉:“浮娘子莫急,香还未燃尽,一个时辰还差小半刻。”
他话刚落地,便眼尖地瞧见了不远处疾步行来的孙袅袅和浮妍。
“君上,诚宁伯府的孙三小姐和淮炀侯府的浮三小姐也到了。”
孙袅袅和浮妍见到面前这一幕,立时便对着上首的周钦衍行礼:“臣女见过君上。”
“免了。”周钦衍懒懒地应了一声,随即对浮婼道,“你瞧,寻到本君的人不独独只有你一人。本君总得按赛制行事不偏不倚吧?”
“君上所言甚是,臣女不敢有异议。”浮婼凝了凝眉,心下却已起了波澜。
孙袅袅会赶来她并不奇怪,周钦衍赐下来的梨木雕花盒中特意藏了他所在之处的线索。她只要破解了,也便能寻过来。若是她所料不错,那盒子里头的线索存在着猫腻,恐怕唯有这位孙三小姐才能破解。
只不过棱齐苓不是与孙袅袅一道的吗?怎与孙袅袅同来的不是棱齐苓,反倒是棱妍?
当着君王的面,浮婼自知不是询问浮妍的好时机,只得暂时按捺下心思。
接下去陆陆续续,又有七八人回到了原处。原本只是求一个有始有终,在规定时限内回到起点。众人万万未料到竟能得见君王,且似乎还莫名其妙通过了初选。
贵女们欢欣雀跃的同时,不免替那些个中途放弃的人可惜。
若是她们不燃放那些个冲天弹由禁卫军们护送出林子,也能同她们一道儿回到此处,恐怕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
香彻底燃尽。
张烟杆高声道:“时辰到,第一局结果已出。恭喜淮炀侯府大小姐浮婼、三小姐浮妍,诚宁伯府三小姐孙袅袅……”
他还未念完此处的贵女们,便听得马蹄哒哒声传来。刘芷薇和另一位贵女共骑一骑,飞速赶来。
“这……”张烟杆迟疑地望向年轻的君王。
“臣女来迟,臣女拜见君上。”两女下马,忙行礼。
“起吧。”周钦衍笑道,“不愧是威远将军之女,骑术不凡。你二人怎会在一处?”
刘芷薇眼角余光扫到浮婼,微露诧异。明明她之前是追在她身后想要捡现成便宜,可如今她竟先她一步找到君上。
她不敢怠慢君王问话,忙有条不紊地禀道:“说来惭愧,臣女为求速成威胁张公公说出君上方位,张公公不愿屈从,遂诓了臣女。臣女一路往南觉出不对劲,之后又往西寻去,恰遇见了君安侯府的秦三小姐。她看过君上赐给臣女的梨木雕花盒,猜出君上的真正方位实则是我们原先所待之地,遂我二人飞快赶了来。”
“你二人此番合作倒是朝中贵女典范。也罢,本君便判你二人也进入第二局。”
两人原以为必定落选,岂料峰回路转,顿时面上一喜,施礼谢恩。
如此这般,先前的十一人加上刘芷薇以及秦烟雨,共有十三人通过初选顺利晋级。
浮婼有点被气出内伤了。明明第一局就可以让自己成为唯一胜出的人,结果这位君王硬生生点了十三人。
她开口抱屈:“君上,阿婼有一丢丢的小意见,想说道说道。”
她向来惧热,此刻她们这些人站在烈日底下,自然是不如君上潇洒,可以有冰鉴解暑,又有着吃食消遣。她只觉得浑身上下都黏腻腻的,还真是够难受的。
“但说无妨。”周钦衍似乎格外好脾气,唇角自始至终都挂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浅笑。
这一幕,直接便让场上的几位贵女起了遐思。
浮婼拨开吹拂到唇上的发丝,樱唇微动:“君上被困于大火,将君上顺利营救出来的是阿婼。若真论起来,唯有阿婼一人才算是真正过了第一局吧?”
“确实是这么个理儿。”周钦衍的唇角依旧含笑,朝她眨了眨眼,勾人心魂。
在场其她女子霎时心下一酸,继而又惴惴起来,怕被除名。
岂料下一瞬,年轻的君王紧绷着一张脸下令:“浮氏火烧帐篷意欲弑君,拿下!”
这一出,所有人都未想到。
很快,浮婼便被缚了双手。
她怒瞪上首那个潇洒恣意的男子。
这位君王,委实是睚眦必报得狠啊!
蔡昱漓忙求情:“阿衍不可!”
浮婼也声情并茂地控诉:“君上,您之前可不是这般说的。您说我救驾有功您还说我是第一个赶来营救你的女子,在这一局中是唯一的获胜者,所以要亲封我为君后。君无戏言!您……您这不是……出尔反尔吗!”
周钦衍斜睨了她一眼,暗道她瞎编乱造的本事倒是一流。随即正了正神色,斥道:“说说吧,为何去而复返火烧帐篷?你怎就那般肯定本君必定在帐内?竟还胆大包天地打着救驾的名义行弑君之实!”
浮婼故作诚惶诚恐:“阿婼无甚大才,可也知弑君乃滔天大罪。阿婼爱慕君上之心可昭日月,怎会加害君上?实乃破局心切,请君上明察。”是他硬逼着她参与选后,如今说出这些违心之言,浮婼竟有点欲呕。
“呵,巧舌如簧!”周钦衍冷哼了一声,“你倒是接着编。”
见他如此,浮婼也就接着编了:“阿婼破解不了君上的被困之所。但君上若当真被困于林中一角,必定该有侍卫应援。且张公公坦言林中或有未驱逐殆尽的猛兽。若真是如此,身为君王近臣,必定忧心忡忡。然,观张公公一言一行,未有任何担忧迹象。是以,阿婼斗胆猜测君上实则近在眼前,这一局要考察的,便是臣女们是否会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就凭这些便断定本君在帐内?”
“君上容阿婼细禀。”浮婼早在心底将周钦衍骂了三千回了,面上却还得维持着恭敬之态,“第一局规定需在一个时辰内寻出君上,将君上顺利护送到此处。这片密林占地极广,又兼之夏季丛林森森,按正常来算,来回时间,再加上寻人及救人途中遇到诸多阻难,若步行,一个时辰明显便不够用。考题既然摆在了那儿,若出现了与考题相悖的事情,那只可能是我们的思路偏了。是以,阿婼仔细回想了一番,虽说当时我们都窥见这边的几顶帐篷空空如也,不可能藏下任何人,但光影却可以藏人。试问,正常情况下,帐篷理应帘子垂落,可偏偏这几顶帐篷却故意撩起帐帘,仿佛生怕旁人不知晓里头空空如也。若当真空空如也,这些帐篷杵在这儿又有何用?是以,一切也便好猜了。”
“再者,阿婼细细回想之后发现,这四周实则外松内紧。这就又出现了一个相悖点。身为禁军,理应时刻忧心君上安危。君上若真在远处的密林,他们必定也时刻警醒,伺机而动。可情况恰恰相反,他们反倒是对这儿看顾紧密,生恐什么人混入。”
这一局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倒还真复杂。追根究底,需了解出题者的心思。
周钦衍藏于帐内,合了那“困于猎场内的某处”,是以这一点,与考题并不相悖。贵女们取胜的关键,便是在一个时辰内将解救的君王带回到此处。
若是贵女们能坚持到最后,在规定时限内回到此处,即便是没寻到君王,也能通过初选。只不过偏巧在考题中设置了“营救”这一限制,便令绝大多数贵女败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