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地跪着,手触额心,结结实实地磕在地面。礼数周全,甚至都不曾因着她的训斥颤动分毫。
“你抬起头来,倒是说说,君上为何让你参与选后?”
见老君后总算是愿意听听她对此事的解释了,浮婼当真是有心想要将自己遭受周钦衍威胁的事儿道出,让老君后去拿捏一下自个儿子。
可她也知晓,与掌握朝堂实权的周钦衍相比,老君后也不过是仗着一个“母后”之名罢了。当真的涉及决议,周钦衍自有主见,可不会听老君后那些唱反调的话。
此条道走不通,浮婼只得走另一条道。
她抬首,与老君后对视,字字句句诚恳谦恭:“娘娘且宽心,君上对阿婼并无男女之情。他也曾言明,命阿婼参与选后是为了孙三小姐。君上对三小姐之心,天地可鉴。”
老君后还待问她为何她参与选后是为了孙袅袅,眸光却是在触及浮婼的唇时霎时一滞,神色倏忽间便凛冽如刀。
“你唇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钱嬷嬷也是一惊。
此前浮婼一直俯首回话,她们竟一直未曾留意到她的唇。
那明显的咬痕,那新鲜的血迹,那尚未结痂的伤。她也就只是出入了一下君上的乾洺宫,一转眼就成了这副样子。
这期间两人之间若没有发生点什么,谁信?
*
浮婼听得老君后的喝问,当即便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她的唇!
该死!
她竟忘了这一茬。
从周钦衍的殿里出来到鎏佛宫的一路上,竟也没个人提醒一下她。
“这是君上为了逼迫阿婼参与选后,咬的。”
浮婼力求镇定,说得那叫一个轻描淡写,可听在老君后耳中,却是格外刺耳。
“什么意思?”
“娘娘,此事有些复杂,您只需明白君上对阿婼无意即可。若君上真的对阿婼有意,不会故意留下如此明显的痕迹。”
老君后瞧着她唇上的伤,却并不这么认为,心中的警钟大作,只觉得有些事情似乎要朝着失控的方向发展了。
“事情复杂便往简单了说。”老君后冷声道。
一番问责,浮婼总算是在交代了来龙去脉之后险险过关,又指天发誓会在选后比试中为孙袅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才被老君后赐了一对镯子打发出去了。
一出了鎏佛宫,她长长舒了口气,总算是活了过来。
只不过,指腹触及唇上的那道伤,对周钦衍却是愈发恼恨了起来。
这男人,以此威胁她也便罢了,明知她会被老君后问话,临走前竟也不知提醒一下这伤口。不,他是故意的。他本就有意让老君后看到她唇上的伤!亦或者说,他以此威胁她是其次,反倒是让老君后瞧见她唇上的伤才是目的。
这已不是她第一次被他咬破嘴唇了。诚宁伯府假山的那一次,她只当他报复,可这一次,他竟还利用此事算计了老君后。
他是想以此让老君后对她的辩解不能尽信吗?还是说,让老君后明白他非得让她参与选后的理由,让老君后误会他对她确实有意?
“浮娘子,娘娘命奴婢领你出宫。”殿门前,一个鎏佛宫的宫婢出声道。
浮婼一瞧,竟是老熟人了。
上一次被老君后宣入宫中时领着她在日头底下走了许久的宫婢。后来自己三言两语借着周钦衍的势,让她卖了她一个好。
“有劳冬雪姑娘了。”
冬雪引着路,目视前方,压低了声音道:“最近孙三小姐时常进宫与老君后问安,偶遇过晏太子几次,小太子与之相处极为亲切。浮娘子若有意与孙三小姐一较高低,兴许也可以走走小太子的路子。”
晏晏……
浮婼的眸光微沉,竟有一丝愁绪。
宫廷森严,到底不比宫外,她虽有周钦衍御赐的金牌在手,也不敢真的随随便便便闯去晏晏的居所。再者,晏晏还记恨着她在避暑庄子的深潭戏耍他父君一事,周钦衍铁定是不愿替她澄清的。若她贸然与晏晏相见,这小子必定是不会给她好脸色的。
“感谢冬雪姑娘告知。”浮婼倒是有些意外冬雪会告知她这些,“阿婼无意与孙三小姐争锋,但确实是有意多与小太子相处。实不相瞒,小太子对阿婼有些误会,可阿婼委实是觉得他可爱睿智,对他欢喜得紧。冬雪姑娘可有什么法子能令阿婼见到小太子?”
浮婼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周钦衍命她自行弄个身份参与选后。或许,晏晏会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只不过此事,需得委屈晏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