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
“这个老奴记得真切。那时小姐对三公子上了心,一门心思想要嫁给三公子,难免便使了些手段‘偶遇’了几次三公子,令他对她魂牵梦萦却求而不得。后来三公子被定国公府和诚宁伯府两家的老太太安排着与孙三小姐相看,小姐知晓此事后当即便急了眼。得知为了顾全孙三小姐的名节,两家是特意以烧香求神的名义去郊外的法源寺相见,小姐也便赶了去。那次法源寺之行,小姐没去见三公子,却似乎撞见了什么,回来后便大病一场,说着些会惹来杀身之祸的话。后来三公子与孙三小姐的婚事告吹,执意想娶小姐却被定国公府的老夫人和国公夫人阻拦,最终提出纳妾。小姐是见怕了她姨娘当妾室被正室拿捏搓扁揉圆的,她先头是万般不愿的,费了那般多心思只为了嫁入定国公府,到头来只得个妾室,她不甘心啊。可小姐总疑心会被人灭口,害怕再待在柳府,所以才答应了三公子成为他的妾室。”
不得不说,陈嬷嬷确实是柳姨娘的忠仆,而柳姨娘,也确实是对这位乳母格外信任。
只不过,这些她曾经听来是柳姨娘对棱三公子情比金坚不愿与之分离才宁愿为妾室的感人肺腑的话,如今从陈嬷嬷口中听到另外的版本,竟无限感慨。
这个世道对女子而言何其艰辛,想要立足自然是得使些手段。只不知,柳姨娘对棱三公子的真心有几分。
“你刚刚说的什么?滟澜她只是为了给她自己谋一个出路才会甘愿为妾,而不是真心心悦我?”
一道突兀的男声传来,浮婼抬眸,正见到步态微醺朝这边走来的棱齐安。他的手中还牢牢握着个酒瓶子,仿佛唯有握紧它,才能给他自己一分支撑。
这处宅院,本是棱齐安与柳姨娘的宅子。柳姨娘被定国公府厌弃送去庵堂,棱齐安护着她逃离那一切,将其安置在这儿,两人也算是在这儿度过了少许甜蜜的时光。只可惜天妒红颜柳姨娘身死,棱齐安将这宅子交给陈嬷嬷打理,自己则整日里浑浑噩噩不理世事。
过于冷清的宅院,已经好久不曾迎来它的男主子。
陈嬷嬷没想到棱齐安今儿个会过来,更没想到他竟将自己的话儿给听了去。她心惊胆战,只一个劲儿替已经离世的柳姨娘解释:“三公子,不是这样的,这些都是小姐还未与您在一起之前的想法。与您在一起后,她是真心爱着您的。您为了她屡屡与府上的长辈闹开,小姐瞧在眼里心疼着呢。您那般护着她爱着她,她怎么可能不心悦您?您还记得您瞧见小姐那一头秀发没了时的神色吗?当时小姐想死的心都有了,并非是因着自己从今后只能那般丑陋地活在世上,而是因着她再也不能拥有您所喜爱的皮囊了。她是真心怕您嫌弃她啊!被我们这些下人瞧了去,她也只是低低地啜泣一番,可被您瞧了去,若您因此收回了对她的那份爱,她是宁可死去的啊。”
陈嬷嬷企图弥补刚刚自己说话时的疏漏,极力地为柳姨娘辩驳澄清。她一遍遍地强调着柳姨娘对棱齐安的爱意,可却发现,后者却是神色迷茫。
钻了牛角尖的人,只听得见那些被自己无意间听见的话。对于那些她一遍遍解释的话,竟是再不肯信半分。
“她爱我?她不过是爱我定国公府三公子的身份,爱我能给她的地位罢了。”
“难怪啊,她在被大哥碰过之后,不想着让我为她做主,只借此让大哥帮着她谋求正室之位。”
“可笑啊可笑,当初的那些海誓山盟,竟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酒瓶子被他用力往地上一掷,似要将自己的那颗心也一并摔得粉碎。棱齐安扫视了一眼这院子,恨恨道:“这宅子看来是留不得了,里头那些有关于她的记忆,我一想起如今只觉作呕!你也尽早搬出去。”
说罢,他便一甩袖,决绝地离去。那身子踉踉跄跄,竟好几次险些跌倒,只不知是因着醉意,还是神伤。
“小姐!老奴对不住您!是老奴对不住您啊!竟让三公子在您死后还与您生了嫌隙离了心!老奴有罪啊!”陈嬷嬷哭天抢地,声声悲凉,瞧着浮婼,似抓住了救命稻草,“浮娘子,这事儿若非您步步追问,我也不会将前情一一交代,也不会让三公子那般误会小姐对他的情深。您不能袖手旁观。小姐人都不在了,却还被三公子误解她的真心,老奴有朝一日去了,还有何颜面继续伺候在小姐跟前啊!”
事情确实是自己惹出来的,浮婼自然也不能袖手旁观。
她安慰道:“三公子会想明白的。他只是一时难以接受柳姨娘当初非他不嫁时并非出于真心,可两人在一起那般久,柳姨娘是何时对他敞开心扉的,真心实意还是虚情假意,他定然是能够看明白的。给他一些时日慢慢想通便是了。”
“浮娘子,您觉得,现在是时间的问题吗?”陈嬷嬷只觉得喉中发苦,“三公子明知我家小姐与二小姐不对付,二小姐仗着自己嫡出小姐的身份平日里没少对小姐下狠手。如今君上英明柳家获罪,二小姐沦落为罪臣之女,可三公子却……却醉酒睡了二小姐,让二小姐成为了他的外室。小姐若泉下有知,岂不觉得悲凉?”
越说,陈嬷嬷神色便愈发激动:“小姐生前三公子没被二小姐抢走,可小姐死后,三公子轻而易举便被二小姐抢走了。且三公子还对已逝的小姐再也没有了情分。造孽啊!这都是什么事啊!”
浮婼听着她悲切哀凉的声音,心里也颇不是滋味。
“我会尽力弥补的。”事情因她而起,她自然不可能真的放手不管。
离开陈嬷嬷处,浮婼又去了一趟孙三小姐名下的那家首饰铺子,又询问了店里的掌柜和伙计柳姨娘出事那日的情景。只不过得到的依旧与之前的一致。
恰好周钦衍宣她入宫,她不得不稍作休整奉旨入宫。
自从在诚宁伯府被他以牙还牙地吻了之后,两人已经有好些时日未见。
如今再见,浮婼竟觉得满是别扭。
巍峨的宫廷,明黄的身影,他依旧还是那副慵懒的模样,君王的架势倒是摆得挺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