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的执念。
月予忆在这人间停留得太短暂,虞衔锦和他说过的话,是月予忆全部的牵挂。
明明胆小得见到谁都板着一张脸,怎么最后就给自己选了这么大义凛然的死法。
最初见面的时候,虞衔锦实在是做错了太多事。
他应该教月予忆什么是欺骗,什么是自私,什么是妖不为己天诛地灭。
可那样的虞衔锦,月予忆不会听从,也绝不会喜欢。
“狐狐,我其实一直都很好奇,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小暑?”
“还要再早一些。”
“那……雪柔姐姐到醉宵阁的那一次?”
“还要再早一些。”
“还要再早?那不就是我刚到醉宵阁的时候吗?”
“怎么了,千年狐妖对刚化为人形的小妖怪一见钟情,这事儿很丢脸吗?我又不是什么多要脸的狐狸。”
虞衔锦故意板着脸调侃,惹得月予忆笑倒在了他的怀中。
笑了一会儿,月予忆从虞衔锦的怀里坐起身,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说:
“我给你跳一支舞吧。”
“什么?”
“伏天舞!虽然现在已经是冬天啦,总之我学会了,我要跳给你看!”
月予忆说完笑着站起身,轻快地跃到昙月池中,旋身立于一支昙花上,展颜一笑。
虞衔锦站在昙月池边,温柔地注视着昙月池中的身影。
大红色的衣裙随着灵动的舞姿而绽放飘摇,衣角抚过之处,纯白昙花绽放。
她的舞姿温柔而轻盈,将原本妩媚又凛冽的伏天舞跳成了另一种倾世的绝色。
属于他们的两支伏天舞,一支在盛夏铭刻成最张扬的告白,一支在深冬燃烧成最克制的道别。
虞衔锦努力抑制着眼泪,不肯让泪水误了事,妨碍他将这一支独属于他的舞烙印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此时天地之间唯有彼此,薄雾为纱、落雪为绫、一池于冬夜盛放的昙花即是最合时宜的点缀。
一舞终,没有乐声为之收尾。
昔日虞衔锦以一支舞表明心意。如今月予忆以同样的方式,无声地让虞衔锦记住,她愿意,她一直都愿意。
月予忆学着虞衔锦曾经的样子,以卧云之姿落在昙月池中,看向虞衔锦,露出了温柔眷恋的笑容。
笼罩在空中的墨色乌云聚集笼罩在昙月池上空,隐隐雷声逐渐变成轰鸣。
虞衔锦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爆发的绝望和不舍,他不顾一切地奔向昙月池中的身影,想要将她重新拉回自己身边。
池中盛放的昙花如同听到了花神的感召,纷纷挡在了虞衔锦的身边,纯白柔软的花朵阻隔成他与月予忆之间最后的距离。
月予忆重新站起身,隔着盛放的昙花与虞衔锦对望,笑容明媚一如初见:
“虞衔锦,我很爱你,你要好好的。”
天罚已至。
向来狠厉的天罚落雷此时也变得沉默,白光闪过无际黑夜,最后落于昙月池,为一支伏天舞献上最后的喝彩。
白光散尽,拨云见月。
皎月高悬,月下美人燃烧最后的生命,为爱侣绽放成刻骨的花。
灵魂深处的某道枷锁彻底被解开。
而后,重归寂静。
虞衔锦伫立在寂静的昙月池中,聆听着昙花合拢的细小声音。
它们也在哀悼花神的离去吗。
虞衔锦沉默地拨开身前的昙花枝,走到昙月池中心,轻轻坐在了那一枝凋零的昙花旁边。
枯萎的昙花被薄雪覆盖,雪粒消融,在昙花凋零干枯的花瓣上留下水痕。
怎么这么冷啊。
“小花妖,你冷不冷?”
虞衔锦的指尖在枯萎的昙花上戳了一下,如同他平日里对月予忆做的那样。
这次怎么就不会生气地跳起来,捏着他的耳朵不松手了呢?
赤色的九尾狐本想用尾巴将枯萎的花枝小心护在风雪之外,可一阵清风拂过,花枝零落成齑粉,消散于昙月池中。
那阵微风吹散花枝,又轻柔地绕过了狐狸的耳畔。
狐耳上的绒毛轻轻颤抖了一下。
真是一个好冷的冬天。
狐狸闭上眼睛,埋首进毛茸茸的狐尾中,在昙月池中蜷缩成了一团。
他再也不喜欢冬天了。
————?————
【当前好感度: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