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别杀他。”
月予忆眼神清澈剔透,声音柔和,说出来的话却让薛宁朔和幽隐都不由得心生寒意。
这究竟是个何等疯魔的人……
薛宁朔突然低笑了一声,然后笑容逐渐狰狞可怖。
他夸张地摇头鼓掌:
“不愧是月姑娘,这一步棋虽险,确实在是妙。可是月姑娘你想过没有?你也把我想得太善良了?死亡不可怕,活受罪才是最可怕的。你死后,我可以把方寻归抓回来,在他活着的同时,剖开他的胸膛,从他体内取出母蛊。”
他咧开嘴,眯着眼盯着月予忆。
幽隐接过了薛宁朔的话:
“你现在把蛊虫取出,我可以让方寻归死得痛快一点。不然,我有的是办法让他生不如死。”
月予忆轻轻点头,丝毫不显慌乱。
她当然料到了。
她的视线在薛宁朔和幽隐的身上游移,良久,她笑了,笑声畅快肆意,笑得原本苍白的脸色都泛红。
薛宁朔心中生出不安,强装从容地问:
“月姑娘这是棋差一筹,悲极反笑?”
月予忆的笑声停了下来,轻咳了几声。
她缓缓说:
“想知道我最大的筹码是什么吗?”
注视着二人愤怒到抽搐的嘴角,月予忆一字一顿地说:
“我敢赌命,你们不敢。”
她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伤口:
“被我的血喂养的子蛊都很乖,一旦感应到母蛊有危险,子蛊就会立即变成穿肠毒药。二位也不必试图寻找生死蛊的解法了。我以这条命和你们赌,你们永远都找不到。”
她的笑容逐渐加深,在此刻竟如同鬼魅。
“我死后,烦请二位多加照顾方寻归。如果他出什么差错,我保证,你们不会多活一秒。”
薛宁朔直至此时,才终于理解了月予忆这一步棋究竟下得有多巧妙。
真是个够狠的女人。
如此一来,不仅薛宁朔和幽隐不能杀方寻归,江湖上的其他势力也会被斩血阁和幽冥殿告知不可再找斩空出手。
最重要的是——
方寻归自尽的可能性也被月予忆一并封死了。
就算方寻归想在月予忆死后随她而去,薛宁朔和幽隐也不可能允许。
方寻归不得不好好活下去。
薛宁朔面色逐渐颓败了下去,他有些感慨地摇头:
“月姑娘啊……你这么做,想让方寻归怎么办呢?十年前方云漠的死,已经让他赔上了十年时间,如今你又要成为他此生永远的执念吗?你不担心他怨你吗?”
月予忆笑着回答:
“我不在乎。他怨我也好,恨我也罢,我都不在乎。
“成为他的执念也好,总好过让他浑浑噩噩地了此一生。
“只要他能活下去,我什么都不在乎。”
薛宁朔咂舌,脸上一片烦躁和恼火。他又问:
“颜昨袖呢?你给她安排了什么退路?”
薛宁朔看出来了,月予忆这女人远比自己想象得可怕。她一定也为颜昨袖安排了保命的退路。
月予忆微微一笑:
“昨袖的退路,我不会告诉你们的。二位别担心,只要你们不对颜昨袖不利,她的退路就与你们无关。”
说完,在薛宁朔和幽隐戒备的眼神中,月予忆从腰间取出了一把匕首。
她平静地对薛宁朔和幽隐说:
“二位不必担心今日的话传出去,让你们的安全受威胁。这些话不会有任何人再知道了。”
说完,月予忆露出了一抹绝美的笑容。
就好像此生心愿已了,尘埃落定,她终于不必再捱着人间万种苦难了。
“终于结束了……只可惜,没能回家……”
月予忆呢喃着,眼神清澈如初。
薛宁朔惊愕地打翻了桌上的烛台。
幽隐瞳孔骤缩,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月予忆毫不迟疑地将匕首没入了心口。
白衣落于尘埃,鲜血染红刀刃。
她为自己的生命,选择了最决绝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