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神情,全都冷的吓人,厉声呵道:“你要做什么!”
对着这个和石驼一样的可怜人,十九很难冷下面孔。
她的神色冷淡的近乎冷漠,声音却像春风一样温柔,安抚道:“你是不必害怕的,我并不想要你去做什么可怕的事。”
一听这句话,无花立刻从善如流的接道:“只因所有可怕的事,都被交给了在下,阿离姑娘也太过区别对待了一点。”
十九冷冷的看着他,一言不发。
无花面不改色,仍是一派镇定自若、云淡风轻的出尘姿态,道:“阿离姑娘若是没有其他吩咐,在下就先行告辞了。”
十九的目光冷极了,淡淡的道:“无花大师是要去帮石夫人对付楚留香么。”
那双世上最美妙、最动人的眼眸一瞬不瞬的望着他,这本该是男人梦寐以求的好事,无花的脊背却爬满了细密的冷汗。
他分明身处鬼船,却又仿佛被丢入沙漠的烈日下暴晒,掉进了岩浆滚滚、热浪滔天的火山,一瞬间变得口干舌燥起来。
无花心中幽幽一叹,想:“楚留香有红颜知己如此,如何叫人不艳羡叹服。”
他的神情不再云淡风轻,却还维持着温柔的表象,道:“在下姑且算是个聪明人,此刻自然是有多远、跑多远的好。”
十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无花大师,须知聪明人,总是能者多劳的。”
无花心中一惊,面上却仍是一派光风霁月之色,为难道:“这一点,在下恐怕帮不上忙,毕竟身为人子,这实在是……”
十九不想看他演戏,挥手示意他滚。
无花深深地看了眼曲无容,随即纵身而起,踏风而降,轻软的雪色袖袍如鹤展翼,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嶙峋的石林之中。
曲无容僵硬的望着他远去的身姿,竟然不可自抑的升起了一种久违的、隐秘的期待,却又忍不住觉得这想法太过荒唐。
石观音,这个可怕的、恶毒的女人,哪怕沙漠之王札木合也要避其锋芒,更何况这位阿离姑娘还只是一个柔弱的少女。
她的脑中一片乱麻,不敢轻信无花,可望着十九的目光却又忍不住带上希望。
十九心下不忍,摸了摸她的手掌,轻声道:“日后离开沙漠,去寻一个叫张简斋的大夫,你的脸,他或许会有办法。”
曲无容的身子颤了一下,仿佛有些不可置信,但很快,她重新冷静下来,语气冷漠的示意道:“阿离姑娘,请跟我来。”
曲无容习武,且天分极好,自然看得出这个被无花带来的美人不曾学过武功。
那她又凭什么如此有恃无恐呢?
她的神色复杂,片刻之后,将十九引到一处流水潺潺、绿木成荫的美丽山谷。
不远处,几个白衣少女结伴而来,戴着面巾,正细心的看顾谷中盛开的罂粟。
很难想象,沙漠之中竟有一个这样幽静、美丽的山谷。而这山谷之中,又种满了如此危险、剧毒的罂粟。
这些花无比的鲜艳,无比的美丽,散发出的香气自然也无比的迷人。
十九停下脚步,竟似被迷惑一般,向着罂粟花田缓缓的踏了一步,道:“花?”
她的容光如此动人,何止是男人,哪怕女人也不忍这张无暇的面孔有所损伤。
曲无容广袖之下的指尖动了动,还是在十九走近前,飞似的点了她两处封闭嗅觉的穴道,冷冷的告诫道:“不要过去。”
十九抬起雪色的眼睫:“为何?”
曲无容沉默了片刻,极轻的道:“那是师父自天竺移植过来的罂粟,只有在沙漠这种炙热的地方才能生长,花朵看起来十分美丽,其实却是穿肠蚀骨的毒药。”
她似乎极少说这样长的话,嗓音有些沙哑,望着罂粟的目光却悲哀而又痛恨。
十九微微一笑,拉着她道:“过来。”
曲无容麻木的道:“你进来这里,迟早是要死的。”
十九反问道:“可你带我来这里,不就是为了试探我能否抵抗它的毒性么?”
曲无容一言不发,沉默的看着她。
十九踏进花田,摘下两朵罂粟,包在了一块洁白的手帕上,道:“这种毒药吃得多了固然是要发疯,但若吃得恰到好处,也可以用作止痛,留下两朵也好。”
曲无容嗓音干哑:“你要做什么?”
罂粟花田中的美人微微一笑,雪白的指尖抚过火一样赤红、危险的花朵,柔声道:“我若烧了它,石观音会作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