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陆军就是无能,他们在慕尼黑对付的不过是一群没有经过任何军事训练的工人士兵,再说没有自由团义勇军的帮助,他们能那么容易就攻下慕尼黑吗?”
“看吧,没有陆军的支持,社会党下台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张海诺听了一会儿,知道他们的争论和陆军以及巴伐利亚州的局势有关。希特勒和纳粹党之所以能够在慕尼黑发展壮大,和巴伐利亚皇族逃亡之后那里错综复杂的局势有很大的关系。
这两个年轻人言辞激烈,辩论起来却没有什么章法思维也很混乱,在旁人眼里只是非常一般的平民争论而已,毫无煽动性。
好在最近一段时间德国国内的政局相对稳定了一些,交通也还算通畅。张海诺回到芬克庄园的时候,恰巧又是晚上。庄园的大铁门紧闭着,他敲了好几下门,庄园里面似乎都没什么动静,就在他开始担心起来的时候,里面终于亮起了一盏灯。过了几分钟,一个男人的声音远远传来:
“谁啊!”
这似乎是男仆巴伦德的声音,张海诺大声回答道:
“是我,海诺.冯.芬肯施态因!”
那个声音沉寂了好一会儿,才伴着一个女人的尖叫声重新响起:
“男爵大人,真的是您吗?”
“是我!”张海诺只得站在铁门外喊了一嗓子。
半分钟之后,巴伦德提着灯盏跑出来开门,女仆拉玛则紧紧跟在后面,唯独不见管家哈斯汀。
“男爵大人,您……您终于回来了,这真是太好了!”
“我没事,只是在执行任务的时候碰上了一些麻烦!”张海诺随口找了个理由搪塞到。铁门打开之后,他朝房子那边望了一眼,却依然没有看到哈斯汀,当然,也没有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身影。
“哈斯汀呢?”张海诺迫不及待的问。
“哈斯汀他……他……”拉玛哽咽道,“他恐怕快不行了!”
“在哪?”张海诺急切的问道。
“在他自己的房间里!”巴伦德连忙提着灯盏在前面引路,一边解释道:“自从收到您从土耳其寄来的信,哈斯汀每个月都在按照上面的地址给那些人送生活费!城里乱得很,没办法汇钱,哈斯汀只好让我跑一些地方,他自己跑另外一些。这样忙碌了一个冬天,他就病倒了!”
张海诺心中大惊,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不一会儿,他们就来到了哈斯汀位于一楼的房间。
这个布置古朴而简单的房间里点着一盏小蜡烛,那微弱而不稳定的不禁让人联想起“风烛残年”这个词,房间里弥漫着一股非常特别的气息,哈斯汀此时正躺在他那松软的大床上。
“哈斯汀……”张海诺快步来到床头,接着烛光,他看到的是一张苍老且没有血色的脸。
听到主人的声音,忠实的哈斯汀勉强睁开眼睛,在看到张海诺的那一刻,他那无神的双目忽然精光一闪,干枯而冰冷的双手紧紧抓住张海诺的衣袖,挣扎着说道:
“男爵大人……真的是您吗?您……您回来了!”
“是我,是我,我回来了!”
张海诺素来自以为是个感情坚强的人,但是在这一刻,他的眼泪毫无阻碍的涌出眼眶。看到一个病重的老人忽然作出这样的举动,他心里已经无可奈何的预感到了即将发生的事情,虽说来到这个时代后和哈斯汀相处的时间加起来还不超过2个月,但他的忠诚让自己感受到了一份从未有过的感觉——在自己的那个时代,父母、兄弟以及爱人之外,没有谁会不计报酬、毫无怨言的为自己做任何事情。
“噢,太好了!男爵大人!”
哈斯汀吃力的微微仰起身子,一旁的拉玛赶紧拿起枕头垫在他身下,沉重的喘了几口气之后,他说话也顺畅了一些。
“男爵大人……报纸上的阵亡名单里登出了……登出了你的名字,我不相信,后来你写了信回来,还让人带了金币给我们,我就知道……您一定没事的,这太好了!”
“没事的,哈斯汀,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张海诺此刻已经没有那么多心事去想其他东西,他伸出右手轻抚着哈斯汀那老树皮一般的额头,才一年多时间不见,这位六十多岁的管家苍老了许多。
“拉玛,你们请过医生了吗?”张海诺扭头问自己的女仆。
“请过了,医生说哈斯汀操劳过度,又受了风寒,加上年纪本来就大了,所以……”拉玛一边哽咽一边说话,到最后一句已经泣不成声了。
“我没什么,男爵大人……您不用担心!”哈斯汀抽回自己的左手,慢慢从枕头下面摸出两张皱巴巴的纸。
“男爵大人,这是您写回来的信,上面的地址……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按月送去生活费,上面有两家人已经……已经搬走了,没办法……”
当张海诺从他那颤抖的手里接过两张信纸时,忽然觉得它们是那样的沉重。自己从前一直把哈斯汀当作一个值得信赖的管家,甚至觉得他不是亲人却甚是亲人,可唯独忽略了他原本就已年迈的事实。现在想起来,内心一阵愧疚。
“还有安娜小姐……您说的那位安娜小姐……”哈斯汀费力的喘着气,歇息了片刻,又接着用他那虚弱而沙哑的喉咙说道:
“她一直没来……没来!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男爵大人,很抱歉!”
“不,这不是你的错!”
又一行热泪涌出眼眶,它们犹如母亲温柔的手在轻拂自己的脸庞,男儿有泪不轻弹,这个场景映出的正是这个年轻人在内心——如果把感情当作自己的弱点,张海诺不得不承认,自己无论多么努力的抵抗也无济于事。
“男爵大人……你让人带回来的金子,还有家里的账簿和财物,我已经请巴伦德代为保管了,他是个诚实的人,值得信赖……”
张海诺不住的点头,双手紧紧抓住哈斯汀的右手,那支刻满岁月痕迹的手,在最后一次收力之后,不再对外界有任何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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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斯汀的葬礼,在三天后举行,张海诺将他葬在距离老芬肯施态因的坟墓很近的地方,他相信,哈斯汀对此一定会很高兴,因为他身上,盖着一面芬肯施态因家族的旗帜,这在过去是只有芬肯施态因家族直系成员才能享受到的荣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