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云霄大喜,赶忙叩头致谢。竺清一把托起云霄,语重心长道:“初入宝山,不可贪多,来日方长,不能急于求成。”云霄点头答应,急急冲进了洞府,看准“儒”字便钻了进去。竺清摇头苦笑:“这孩子,难道真只想做个腐儒么?”云霄没听到这句话,早就冲进书海泛舟去了。毕竟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普通百姓也唯有把“埋头苦读待金榜”当作改善生活的唯一途径,云霄从小接受的教诲都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把读经读史看得无比神圣,一头扑进“儒”字部,也不是什么怪事,凭他的资质,消化这些典籍也用不了多久,到时自然会看别的。想通这一节,竺清也就放下心来随他去了,想想自己当初不也是如此的么?心中一笑,又走进石室静修去了。
自此,云霄每日早早便起来进洞府看书,知道腹中饥饿难耐才走出洞府采摘野果,而后继续挖自己的“府第”不过云霄自己清楚,这“府第”多半不是自己“住”了,多半要在日后留给自己那些经受不住考验的弟子。尽管如此,云霄还是每日继续挖着,毕竟,做一事就要毕一事、善一事,不能半途而废,父亲在世时,就是这么教他的。更何况,他也不想自己每日只顾读书,连身体都这么荒废下去。
晚上在乱葬岗打坐的时候,全身的“溪流”一天比一天澎湃起来。堵住“溪流”的那些“巨石”也渐渐有了松动的迹象,而那些一直干涸的“大江大河”似乎也感应到了“溪流”的澎湃,隐隐有些博动,而那空空的“大海”似乎对这些澎湃的“溪流”有着无穷的吸引力,总在不停地召唤着这些蠢蠢欲动的暖流。云霄有一种预感,虽然不他还不清楚这些暖流到底是什么,但他隐隐猜测,某个日子快到了。听师傅说这个心诀并不是什么内功心法,不过是一个御寒保命的法门而已,但是这些暖流会是什么呢?
读书的日子过得很快,早在当书僮的时候云霄就有了底子,如今有了机会全心投入,进展更是令人咋舌。说来也不奇怪,古往今来能看得过去的典籍原本就不多,只是后世一些自诩大儒的家伙应是闲得发慌,当官当久了退休回家不去含饴弄孙,坚持认为自己已经立身、立德,还要立言,要么给这本书写注,要么给那个圣人作疏,把官场濡染下来的那一套搬进学问里来,不但曲解圣人本意,而且有时为了讨权贵欢心还恶意篡改。一些权贵也不甘寂寞,自己大字不认几个,但是有钱,纠集门人枪手也出几本书,讨个从文的名声。短短几篇论语、孟子能歪曲出几百种意思来。把本来清清楚楚的经典偏说得含糊不清,明明白白的史实做成了悬案,可苦了各代学子,向东不是向西也不是,绕来绕去彻底被绕了进去,于是不再有新的科学、新的发现、新的视角、新的想法,皓首穷经都是在这些故纸堆里绕圈子。更有甚者,大难之际投降胡虏,一转身便一身正气,道貌岸然,著书大谈道义节烈。偏偏还有不少人怀着各自的心思奉他们如圭臬,若非这些人已经作古,云霄非骂他们个狗血淋头不可。可云霄并没有料到,他想骂的这些人,养活了后世多少学者。
非但云霄对此不屑一顾,历代祖师在分类的时候也分等收藏,而且有意无意地在末页留下点评,其中不乏揶揄挖苦,看来并不是祖师们不分良莠,而是他们有意为之,意在告诉后代:看看你们奉若神明的人里面,有多少时废柴吧!
越读到后面越是兴味索然,掏出一本翻山几页,味同嚼蜡,丢掉;再掏一本,人云亦云,丢掉;再掏一本,文法不通,连千字文都比不上,你也好意思印售?如此一来,能读的书越来越少,刚入冬,云霄就板着脸瞪着绿油油的眼睛钻进了“释道”部。聪明人之间往往不需要什么言语,看到云霄如此,竺清自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只是微笑不语而已。竺清知道,和“儒”道一样“释道”部正真值得一读的并不多,不过其中的价值在于各人的悟性,云霄的悟性么,他还是信得过的,即便暂时悟不出来,也是正常,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经历的世事太少,能悟到的,自然少之又少。不过也是时候让他练点什么了,竺清无不感慨地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