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圣明,臣诚惶诚恐,断无这样的心思。微臣认为,李春芳大人应该做文渊阁的首席,请求陛下恩准。”高拱伏地奏道。
“李春芳虽是厚道之人,却当不起大用,你要是不来领班内阁,谁来给朕开启中兴时代?”
“臣谢主隆恩!”
通过高拱的举荐,四品户部主事海瑞又上一层楼,被隆庆帝外放应天巡抚,成了正三品的封疆大吏。
就在海瑞履新之日,刚刚回到南京的汤景,正带着朱辉在烟波浩渺的秦淮河畔徘徊,离家六年了,早已物是人非,眼泪汪汪的望着自家的高墙大院,却没有勇气去敲开家门。
秦淮河据说秦始皇时,凿通方山引淮水,横贯城中,故得此名,从桃叶渡至镇淮桥两岸,十里秦淮,富贾云集,青楼林立,画舫凌波,如此繁华的景象把朱辉看呆了。
“看,那就是我的家,六年了……”话没说完,汤景痛哭流涕。
朱辉劝道:“哥哥,不要太难过了,到家了就好。”
汤景长叹一声,讲道:“你有所不知,早年,我往来于广东、福建等地经商,原配夫人何氏没有儿子,我就在外面娶了二房刘氏,生了个儿子,把他们母子带回了南京,谁知道,何氏却不让他们进门,大吵大闹半个月,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带上刘氏母子再度出海,母亲担忧小孙子,也跟去了,谁知道刚出舟山群岛,就遇到了倭寇,把我一家老小抓到日本伊岐岛,这一去就是六年啊!”
朱辉搀扶着汤景往家走,到了家门口,汤景站在门口犹豫了起来,伸了几下手,也没敢敲门。
朱辉看出了汤景的心思,趴在他的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汤景点了点头,摘下胸前的玉坠,交给了朱辉,自己躲到附近的一个巷子里了。
朱辉上前去敲门,等了一会儿,里面有人问道:“找谁啊?”
朱辉答道:“请问这是何氏夫人的府吗?有人托我给何氏夫人带来一份礼物。”
一位头戴公子巾、服饰华丽的中年男人打开了宅门,上下打量了朱辉几眼,问道:“你是从哪里来的?什么人要你给何氏夫人带来礼物?我是这里的主人,何氏不便出来会客,交给我就是了。”
朱辉故作惊讶,大声问道:“这么说,您应该就是汤景、汤大官人了?失敬、失敬!”
“呵呵,那你可能找错门了,我姓徐,你走吧。”说着,徐大官人就要关门。
朱辉一把抓住这位徐大官人的手,摇着头笑道:“没错、没错,一定不会错的,难道汤大官人改姓徐了?”
徐大官人大怒,喝道:“松手!哪里来的野小子,竟敢在此撒野。”
朱辉没理他这一套,高声喊道:“汤大嫂,汤景哥哥托我来给你送信来了。”
不一会儿,从里屋跑出了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问道:“这位哥哥,你说什么?我父亲还活在世上?”
徐大官人朝着女孩瞪了一眼,抬起手把她吓跑了,怒道:“给我滚回屋去!”
这时,一位风韵的少妇走了出来,拉起了女孩的手,就要进屋。
朱辉把徐大官人推倒在地,冲进了院里,对少妇深施一礼,问道:“请问可是何氏夫人?”
少妇吃惊地点了点头,问道:“你从哪里来的?”
“请汤大嫂过目。”朱辉说着,便将汤景的玉坠交到了何氏的手里。
何氏手捧玉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徐大官人从地上爬起来,追打着朱辉,骂道:“哪来的野种,你知道我是谁吗?说出来吓死你!快给我滚!”
朱辉笑道:“徐大官人,你鸠占鹊巢,从这儿出去的应该是你!”
“徐喜,多叫几个人来,抓住这小子送到应天府衙门去。”
从管家房里跑出来两个小伙子,上来抹肩头拢二背,就把朱辉给捆上了。
“把他给我送到应天府,告诉蔡大老爷,这个人是倭寇,光天化日之下入舍抢劫,直接斩立决。”徐大官人大声喊道。
汤景看见朱辉被两个人捆上了,心中已经明白了怎么回事,抹着泪悄悄的跟在他们的身后。
把朱辉送走之后,徐大官人对何氏讲道:“就算那死鬼汤景回来也不怕!犯了海禁就是死罪,你给我在家待好了,哪里也不许去!我这两天还得回趟松江府,我叔叔致仕回乡了,我得去看看,顺便再买上几千顷良田,给叔叔养老。”
何氏夫人强忍住泪水,不敢掉下来,对徐大官人点点头,带着女儿进了屋。
徐大官人在院子里喝了会儿茶,逗了会儿鸟,还不见徐喜回来,不耐烦地念道:“今天这蔡大老爷办事,怎么这么磨叽?”。
等了将近两个时辰,徐喜丧眉搭眼的回来了。
“把人交给蔡大老爷不就完了吗?怎么等这么久?快去给我收拾行李,咱们明天回松江府。”徐大官人命令答道。
“老爷,怕明天走不了啦。”徐喜神情紧张地答道。
徐大官人瞪大了眼睛,问道:“什么事走不了?谁还能拦得住我?”
“老爷,汤景真的回来了,刚才跟着我们到了应天府,把你给告了。”
“把我告了……”徐大官人哈哈大笑,轻蔑地问道:“那蔡大老爷怎么说?”
“禀老爷,蔡大老爷今儿一早回京述职去了,京城来了一位海大老爷,今日履新,接下了那个汤景的状纸。”徐喜答道。
徐大官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急忙问道:“怎么会这么快?这是哪位海大老爷?”
“回老爷话,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海笔架,敢抓胡宗宪家大公子的海瑞。”
早听说海瑞清正廉洁刚直不阿,徐大官人还没见识过,但他知道叔叔徐阶对海瑞恩重如山,相信海瑞不会把自己怎么样的,便漫不经心地讲道:
“汤景想告就让他告去吧,我叔叔已经回到了松江,我必须得回家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