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者——这是索什扬的父亲从浩如烟海的家族图书馆里寻找到的一个词汇。在他多方调查下,明确了在大远征末期,确实存在着一个名为“流浪者”的文明。这是一个游牧式的太空文明,由人类和其他异形种族共同构成,也是极罕见的,人类能够与异形和平相处的文明,它们以舰队为家园,拖拽着巨大的能源收集器,在不同星系间游荡。而面对人类帝国的扩张,它们则选择逃避,远离人类帝国已经占领的星系。但到了大远征末期,已经没有多少空间可以容纳它们逃窜了,并且帝皇也对这个和异形共存的文明失去了耐心。于是一支由帝皇之子与钢铁之手军团联合组成的打击舰队开始追击流浪者,并最终将其彻底毁灭。这便是索什扬父亲在第一本笔记中所记载的家族来历,他们很可能是流浪者舰队中某支人类后裔,在文明毁灭前夕脱离舰队,归顺了帝国。看完这些,索什扬觉得自己一会很有必要去找索尔考证一下,当年是否有这样一个文明。但他心里,已经觉得这位父亲的考证八九不离十了。揉了揉脑袋,索什扬站起来,为自己又斟了一杯酒,然后重新坐回到椅子上,并拿出了第二本笔记。“原本我也以为我们家族的历史到此为止了,这就是一切的尽头了,但某一日,我在一本据说由第十五世祖先撰写的战地笔记上,看到了乌兰诺这三个字……”“什么!”哗的一声,索什扬几乎是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还差点打翻了酒杯。他从没有想过,这个名词竟然会出现在自己父亲的笔记本上。稍微冷静下来后,他便坐下来继续翻看笔记的内容。这一本笔记,大多记录了他的父亲对那位祖先的考据。根据上面记载得知,那位十五世的先祖,曾经是乌兰诺远征军的一员,还是一个军官,但他参加军团的目的似乎不只于获得荣耀和地位。他从一开始似乎就计划前往乌兰诺,参加军队只是顺风车。但更多的细节,他并没有在自己的战地笔记中透漏更多,只是从索什扬父亲的推测看,这位先祖应该是要去乌兰诺寻找什么东西。同时在战地笔记上,那位十五世祖先还暗示了另一件事。帝皇好像也打算在乌兰诺上寻找什么。这本笔记索什扬看得格外仔细,相应的也花费了更多的时间,他把所有睡眠的时间都花在了这上面。当他看到最后一页时,他的父亲留下了一句话。“……根据我对十五世祖先笔记的研究,我大胆的推测,他一定留下了更加详实的记录,但被隐藏起来了,我想要寻找它,但花费了很多时间却一无所获,我把祖先的原稿放在最后,也许你能勘破它。”索什扬合上笔记,将匣子里翻出来了第五本笔记——它和前四本都不一样,体型更小,也更薄,更容易被忽略。它的封皮是淡黄色的,看起来更加朽败,还有重新装订过的痕迹。他想了想,还是决定看第三本,最后再来处理这本。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着……,暴风星域,矿业世界萨菲尼尤斯机械教学徒法雅不记得自己睡过,但这确实发生了。这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在永恒的黄昏中艰苦工作,在黑暗中不眠不休,更不用说手头的繁重工作,没有人能长久地保持清醒。他在做梦,这一点他是肯定的,因为他又回到了他恶梦中那个银灰色的洞穴。他夜复一夜地来到这里,陷入无尽循环的恐怖之中。这种体验从未改变过,没有任何喘息的机会,只有对噩梦般的从那些生物爪下奔逃的黑暗预感,那些多关节的生物有着光亮的钢爪,不停地敲打着岩石。哒、哒、哒——洞穴还是那奇怪的银色,湿漉漉的,闪闪发光,那无处不在的威胁就潜伏在眼前。他知道洞穴表面的墙壁只是看似坚固,他知道在那脆弱的现实薄膜之后隐藏着什么,他不可能不知道。隐约可见的身影在他周围飞舞,就像喷出的烟雾。他匆匆地穿过洞穴,预感到墙壁随时会开始剥落,然后露出下面的腐败。他听见了一些声音,但那声音对他来说毫无意义,他无法回答。每走一步,他都觉得自己在被引导,但他说不清是谁或什么在引导他。这种预感几乎是难以忍受的,就像断头台的刀片在离他脖子后面间不容发的位置悬着。法雅希望自己醒来,但他早就知道,他根本无力控制这恐怖景象的不可避免的发展。果然,他听到了轻轻的抓挠声,就像墙内的老鼠一样。嗒,嗒,嗒——法雅突然跑了起来,他听到了爪子一遍又一遍的抓挠声。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现在声音更大了,从他周围传来。这是新的噩梦,这是更为恐怖的梦魇。然后,仿佛火焰点燃了墙内的混凝纸,墙壁开始分解,变黑,像垂死的余烬一样盘旋而去。墙壁从熟悉的锈迹斑斑的支撑它们的网格上脱落,墙后那可怕的虚空再次显露出来。那里就像一片被严重污染的海洋的深处,充满了整个物种化成的污秽和淤泥。里面的东西是寄生产物,是某种仇视人类的异形的可怕副产品。法雅又一次听到追猎他的恶鬼用利爪撕开它们的道路,他立马跑了起来。这一次,它们不仅仅是在他身后,它们在他的四面八方。他前面的墙鼓了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把它那不自然的身躯压在了铁丝网上,法雅看见了很多闪闪发光的利爪和幽绿色的眼睛,每只眼睛上的瞳孔都仿佛一条玛瑙匕首。裂口越开越大,一群长着锃亮钢爪的野兽冲进了洞里。它们的刀锋闪烁着凶杀的光芒,它们的肉体就像是某种节肢动物,椭圆形的狭长脑袋不断发出嚎叫,四肢仿佛是截取自某种巨大野兽。这些野兽的头骨看起来像是金属的,皮肤发出湿漉漉的光亮,长长的带有口器的舌头在满是尖牙的嘴里不断伸缩。法雅一直在跑,而野兽紧紧地跟在他后面,跟踪他,戏弄他。它们随时都可以抓住他并杀死他,但狩猎实在是太有趣了。他能感到它们的热气扑打过来,酸臭而空虚。这么长时间,法雅知道只有一条路可以逃离。他继续向前跑,希望每一次气喘吁吁的步伐都能到达带有怪异符号的巨石大门。只有那大门内才能提供庇护。就在那些利爪差点够到他的时候,一阵翅膀扑腾的声音从巨门内响起。法雅醒了,怪物们的哭声在他耳边回荡。一切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忽然,他猛地的一抖,因为他看到了自己卧室窗户上挂着一张湿漉漉的皮,一张扭曲生物的皮,被活生生从躯体上撕下,还散发着热气,滴落着鲜血。他差点尖叫起来,但随后又冷静下来,麻利的将那皮革卷起藏好,并抹去了一切痕迹。但他知道,这瞒不了多久,那些怪物的族群,一定会试图发泄它们的怒火。事情,好像越来越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