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云卿的身世,这在整个天景国,都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也是当今皇室不能宣之于口的事实。
几十年前,就不知有多少人为了这件事人头落地。
但凡在官场上沉浮过的几年的,都曾秘密讨论过这件事。
若是连当今陛下皇位来路不正的秘密都不曾听说过,那一看便是个官场小白。
这在帝都官员们之间,是讳莫如深的事,但在北地官员们口中,那可没有了顾忌。
只管拿来说就是。
所以站在这个角度来说,别说罢免周扶公了,就是小厉王妃砍了周扶公,那都可以。
毕竟,当今陛下的皇位是从厉云卿的阿爹手里窃走的。
封海清不敢再说,原本一直磕头求饶的周扶公,也突然熄火了一般,停止了嚎叫。
王兰与王嬷嬷原本正在抱头痛哭,结果发现周围一片安静。
仿佛所有人都被卡壳了一般。
她两个互相看了一眼,还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也更加听不懂纪勒话里的意思。
王兰张了张嘴,正要继续嚎叫,周扶公推了她一掌。
只听周扶公低声怒斥,
“闭嘴!”
这个时候,若是让纪勒继续说下去,到时候他们这些参与辩论的人,说不定都会被帝都治个株连九族的大嘴。
到时候人头落地的可就不止周王两家。
说不定连他们最后的依仗,那位皇后娘娘都会落马。
花锦见这堆人再不说话,她终于收了马鞭,转身上马,准备往城外的俘虏营去。
而他们周围,突然爆发出雷鸣一般的掌声。
那是围观的泉水郡孤儿寡母,正在拍手叫好,对于周扶公的落马,恨不得放鞭炮庆祝庆祝。
王兰的鼻子都气歪了,在小厉王妃的仪仗离开之后,她和王嬷嬷一同扶着周扶公起身来。
又对四周欢欣鼓舞的百姓怒斥道: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这般欢喜作态?”
旁边一个寡妇,将王兰狠狠的推了一把,
“你都已经不是官夫人了,我们凭什么不能高兴高兴?”
“就是,你们到泉水郡来,到底都做了些什么?每天不是逼着我们交税,就是逼着我们交税,除了搜刮民脂民膏,你们就什么都没做,我们高兴高兴怎么了?”
广思牵着广益,远远的站在客栈牌匾下,眼底充满了仇恨。
曾经周扶公是太守,他们不能以下犯上,可是现在周扶公的官被罢黜了,他们兄弟俩,就可以替父母报仇了。
外头的一阵喊打喊杀中。
广思将阿弟牵回了客栈后面的柴房。
说是柴房,可是小厉王妃的仆从待他们兄弟俩极好。
平日里什么好吃好用的玩意儿,都会给他们兄弟俩送来,一个简陋的柴房,也被小厉王妃的四个丫头布置的分外干净舒适。
广思虽然每次都是一张小臭脸,可是对于小厉王妃,他小小的内心充满了感激。
这天下权贵都是一般黑,就只有小厉王妃的心肠最好。
“阿兄,我们回来做什么?我想出去打死那个周扒皮!”
广益仰起小脸,全是不解。
他们这些走不出泉水郡的鳏寡孤独,私下里都叫周扶公为周扒皮。
把穷人压榨的皮都要被扒下来的周扒皮。
广思一脸的杀意,
“那个周扒皮死不了,娘娘只是将他罢官,原地流放而已,他还会活着。”
跟了小厉王妃这么久,聪颖的广思看得很明白,花锦是一个严以律己的上位者。
就是任何事情,在花锦这里都有法度可依,她制定了一部《北地律法》,于是连她自己都必须遵守。
《北地律法》中鲜少将人直接处死,如周扶公这种被罢官的,只会终身不得进入北地官场。
原地流放,也不会指名周扶公会去哪里,除了断掉周扶公的生计外,对周扶公毫无性命之忧。
甚至,如果周扶公想通了,愿意在北地做一份苦力养活自己,他就能继续活下去。
并且以北地给苦力的工酬优渥,周扶公还能拿到一份不错的工钱。
这就是北地,穷人心中趋之若鹜的一个地方。
也好,也不好。
至少对于现在的广思来说,他觉得不够好,因为对坏人惩罚的力度不够。
广思捏紧了小拳头,小小的少年,眼中迸发的是凛凛杀气。
他弯下腰来,认真的看着广益的眼睛,
“阿弟,你要好好儿的读书,跟着小厉王妃,她是个好人,你跟着她,将来一定会大有出息。”
“阿兄,我知道的,我一定会好好儿的读书。”
广益人小,没听出来阿兄口吻中的决绝,他当然会珍惜这个机会,好好儿的把书读好。
为了不辜负小厉王妃娘娘的苦心。
要知道,在这个年代里,就是没有发生干旱之前,他们兄弟俩想要读一份书,都不容易。
因为士农工商等级分明,广思广益俩兄弟被归为商人这一层,他们俩不能进入学堂读书写字。
当然也没法儿考科举入仕。
天景国有规定,商家子弟只能请先生教授算账,其余的多教他们一个字,先生和他们那都是要被打板子的。
这一套律法很好的维护了权贵们的利益,只有家里有官身的子弟才能去读书考科举。
于是当官的人,大多祖上也都是有官身的。
没有人同这些官家子弟竞争,天景国的上层结构,就如同一潭死水般,问题越来越大,蛀虫越来越多。
但自从小厉王妃娘娘来了泉水郡之后,就带来了一股新的气象。
士农工商子弟,都可以去学堂读书,不送自家孩子去读书的父母,已经触犯了《北地律法》。
每一个孩子,都必须读书!
每一个泉水郡人,看待小厉王妃,都宛若看待救世主一般。
广益当然要好好儿的读书,他要珍惜这个机会,将来好好的报效小厉王妃娘娘。
望着阿弟坚毅的小脸,广思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他抬起手来,摸了摸阿弟的头,等着到了晚上,一个人来到厨房,揣了一把菜刀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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