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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锦无力的趴在厉云卿的胸膛上,耳际还在回想着袁幼瑛说的话。
袁幼瑛说,其实这种毒最厉害之处,在于这个男人如果侥幸不死,醒了之后也会性情大变,很有可能根本就不认识花锦了。
这让花锦忍不住“呵”笑一声。
因为她讽刺的发现,就算是厉云卿并不认识她了,她觉得那也没有关系。
穿到这个世上的第一天,她认识了厉云卿,从此后的每一天,花锦都在借着厉云卿的财势,在这个世上依旧骄傲的活着。
厉云卿没有给过她太多的束缚,他没有古代男人迂腐的思想,相反,他给了她一片十分广阔的天地。
所以现在,就当是花锦还给厉云卿的利息。
她努力的撑起自己这副半死不活的身躯,再次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厉云卿。
银色的发丝落在厉云卿的胸膛上,花锦的眼眶忍不住湿润了。
“我走了,都这么熟了,我也不矫情的和你说再见了,你醒了之后,如果你还对我有那么一点点的印象......”
花锦垂目,看着自己布满了皱纹的手,颇嫌弃的撇了撇嘴角,再次看向厉云卿,
“我希望你记得的,是个如花似玉的我。”
谁不希望自己在心爱的人眼里,永远都是最美的呢?
嗯,花锦对于自己有没有爱上厉云卿,她持怀疑态度,毕竟她虽然在末世里混成了个大能,可她从没有爱上过谁。
她不太懂这个。
但这也并不妨碍她想要体面的退出厉云卿的生活。
风轻轻的钻入王帐缝隙,落在厉云卿的脸上。
他猛的睁开眼,大喊一声,
“锦儿?”
帐内,除了一滩恶臭的黑血,早已没有了花锦的身影。
吴天和莲儿听见了动静,冲入王帐内,见厉云卿一脸怔忪的坐在床上。
吴天当即大喜,“王爷,您醒了。”
“锦儿呢?”
厉云卿回过神来,掀开被子就想从床上起身。
但是他的脚一软,跌倒在床下,被吴天一把扶住。
厉云卿推开吴天,急道:
“去找锦儿,别管我,快点去找她,把她找回来!”
他有一种预感,如果不能将她找回来,这辈子,花锦就会从他的世界里消失。
就像是从来都没有来过一样。
这时候,吴天和莲儿也发现了王帐内竟然没有了花锦的身影。
他们俩也是大为慌张,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现象,如果厉王府少了小厉王妃,没有人能现象得出,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
一时间,神策军、护城军和齐王军同时出动,开始大范围的搜索花锦。
寒风凛冽,仿佛也就是那么一眨眼的时间,就从秋天走到了冬天。
花锦裹着黑色的头巾,穿着一身再简单不过的黑色长裙,经过一夜跋涉,终于找到了个荒废的村子。
此处已经进入了湖山郡内,果真如二狗子的情报上所说的那样,整个湖山郡已经被孙国公搜刮成了一片废土。
她从神策军的营地里出来,一直到这里,都没有看见一个活人。
湖山郡的所有人都迁徙去了北地和谷旗州。
想起北地,花锦的心中就不免想起厉云卿,这让她的心中一疼,又看向自己满是褶皱的手。
唉......
她这副苍老的模样,就是厉云卿不在意,别人也会将她当成个妖怪。
哪里有人会在一夜之间老成这样的?
寒风中,花锦裹紧了头上的黑纱,在荒村中游荡着,正准备找一间还不错的屋子进去睡一晚,就看见前方一座破庙里,正燃烧着火光。
只一眼,花锦就看到了袁幼瑛和白惊鸿的身影。
她放弃了随意找间屋子的想法,干脆抬脚靠近这间破庙,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静静的注视着破庙里剑拔弩张的两个人。
说是剑拔弩张也不尽然,毕竟白惊鸿在花锦的吩咐下,被神策军折磨得不轻。
如今他浑身宛若被泡在了血水里一般,加上天气寒冷,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的状态。
可是,白惊鸿依旧靠在供桌的一条腿上,倔强的瞪着袁幼瑛。
袁幼瑛大着肚子,正坐在白惊鸿的对面生火,脸上的表情阴测测的。
这两人谁也没有关心破庙里的花锦,对这两人来说,来的不过是个陌生的白发老人,谁也不曾经这个老妇人同那个明艳高贵的小厉王妃联系在一起。
“我阿爹是怎么死的?”
袁幼瑛用一根树枝拨弄着火堆,终于开口说话了。
白惊鸿抖着身子,看着袁幼瑛冷笑,
“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的舌头已经刚剜没多久,一张嘴只能简单的发音,根本不能成语,只能比画着,表示自己不知道。
袁幼瑛死死的瞪着白惊鸿,朝他丢出一片衣角,
“这是我阿爹死前牢牢握在手里的,我记得你的那件衣服,也缺了个角,白惊鸿,你还不承认?我阿爹是不是你杀的?”
其实已经不用再问了,在花锦否认自己杀了她阿爹的那一刻,袁幼瑛几乎已经确定,真凶就是白惊鸿。
所有的细节都告诉袁幼瑛,杀她阿爹的就是白惊鸿。
对面的白惊鸿不说话,在袁幼瑛的瞪视下,他突然艰难的比画着,指了指袁幼瑛的大肚子,再比了比天一谷的方向,表示要跟袁幼瑛回天一谷。
他也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现在这种情况,如果袁幼瑛不救他,估计他离死也不远了。
可是袁幼瑛不肯罢休,她一直看着白惊鸿,
“不,我现在已经不想回天一谷了。”
曾经她很想很想回去,如果不是因为发生了这些事,可能她早已经踏上了回天一谷的路。
她站起身来,手中提着一把匕首,正是在她阿爹身死现场发现的那一把匕首。
袁幼瑛挺着肚子,蹲身在白惊鸿的面前,她的眼底有着深深的痛,
“师兄,我给过你机会,我和你谈过的,让你和我一起回到天一谷,可是你拒绝了,为了你的青云路,为了一路往上爬,你拒绝了。”
如果那个时候他们走了,一切的结局都会不一样。
也许袁幼瑛会和白惊鸿两人,从此隐居在天一谷里,他们会带着孩子,为了复兴天一谷而奋斗一辈子。
她永远不会知道她阿爹的身死真相。
那样的一种人生里,她会恨花锦一辈子。
“师兄,我从来都没搞明白过你,以前的你根本就不是这个样子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我,还有我们天一谷,我想了很久很久,我都没弄明白,你为什么要杀我阿爹?”
袁幼瑛的情绪非常激动,她抬起手来,削下白惊鸿身上的一块肉,疼的白惊鸿惨叫出声。
他抖着身体,浑身伤口的血都在往外冒,整个人倒在地上,蜷缩着,嘴里“啊啊啊”的乱叫。
这不是他愿意的,如果他可以,其实他也不想杀掉他的师父,可是他师父威胁他,说要将他送入刑堂。
那个时候,白惊鸿整个人沉浸在一种极端的挫败感里,他被花锦拒绝,明明他是天一谷的大弟子,却还比不上一个魔教男人。
当然他那个时候并不知道魔教男人就是小厉王。
如果他知道,就不会有后来的,领着天一谷战部去送死一事。
一个人沉浸在不断的挫败感中,是很容易迷失自己的本心,也十分容易冲动。
白惊鸿就是一时冲动。
事后他也后悔过,可是后悔没有用,后悔也救不回师父,也无法让天一谷恢复昔日荣光。
所以他想通了,他要往上爬,他要爬到顶点去,一个人只要拥有了权势和地位,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他有了权势和地位,天一谷是魔教还是正道之光,那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
袁幼瑛的刀,再一次朝向白惊鸿,她宛若泄愤一般,将白惊鸿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割下来。
一边割,她一边哭。
曾经她是多么的喜爱这个男人啊。
曾经多么的喜爱,现在就有多么的恨。
惨叫声中,花锦默默的看着袁幼瑛和白惊鸿,她没有出声制止。
虽然心中很感慨,可是无论是袁幼瑛还是白惊鸿,都不值得花锦同情。
破庙中,花锦站起身来,转身就要离开,她又不是变态,对这种血腥的场面并不是很感兴趣。
突然,背后传来袁幼瑛的惊呼。
花锦转身看过去,是白惊鸿,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临死前突然抢过了袁幼瑛手里的匕首,朝着袁幼瑛扎了一刀。
扎扎实实的一刀,整个匕首刀身没入了袁幼瑛的心口,估计也是存了要袁幼瑛死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