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黎忙低下头靠向他怀里,“好了,这街道上都是百姓,你也收敛一些……”
久别重逢,便是听她这么低声说话,也能令他心情愉悦,忍不住又调笑了一句,”夫人说的是,那便回府之后再行放肆之事。“
沈青黎脸上现出无奈之色,可心中却像是吃了蜜一般的甜,这样的欢喜她已好久没有过了,如今便像是想要将这每一份都收在心底,视若珍宝一般收藏。
陆淮起看着她,心中却明白自己此举是虽然是想要同她亲近,但同时他也是想让这梁京城中的人都看着,他怀中的这个女子是他此生最真爱之人,是以谁若是敢对她不敬,便是和自己作对,他必定不会轻饶了对方。
在赶到梁京城的途中,他曾得到探报,上面说了他离开西梁的这几个月里,小皇帝和许多人都开始按耐不住,对他陆府众人下手,而这段日子中,最难过的便是她。
只因,她是自己的妻子。
现在他便要昭告众人,他已从北齐回来,而她身为他的妻子,从前在那些人那里受过的苦,他都会帮她一一讨回。
看着皇宫的方向,他眸子微沉,身上的气息变了些许。
这条街道的另一边是梁京城最大的酒楼,洛楠名下的横湘酒楼。
酒楼的顶楼包间之中,沈青皎坐在窗前看着那马背上的仿若神仙眷侣般的一对,她的眸子中酝酿着随时都要爆发出来的怒火,洛楠坐在她的对面,看着她面容上蔓延肆虐着的怒火,担心她这样愤怒会对身子不利,出言劝道,“皎皎,不要因为他们而这般动气,这样反而会伤了自己的身子,不值得。你放心我……“
沈青皎猛地冷笑一声,这冷笑让洛楠的话一下子便卡在了喉中,她转过头看着他讽刺的冷道,“次次说让我放心,可你有哪次真正做到让我放心,洛楠,我等不了那么久,我腹中的孩子都快要出生了,你难道是想让我怀着对那贱人的怨恨而将我们的孩子生出来?你究竟何时才能让我等到沈青黎的死期!你究竟何时才能让我得偿所愿?”闭着眼睛讽笑两声,她看着洛楠一字一顿道,“你究竟……何时才能让我不这么对你失望?”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对洛楠发火,可她着实忍耐不住了,这两人到底为何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死而复生,每当她以为自己心愿已达,自己总算不会再见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偏偏又那么活生生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让她重新燃起对他们的怨恨,怨恨之余,又是有心无力的沉重——不知何时才能真正让那人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看着难掩震惊的洛楠,她也不想再去应付他,站起身走到了屏风后便和衣躺下,这种时候她只想安静的睡一会,不想再理会任何人。
洛楠身侧的手默默攥成了拳,看着屏风后侧躺着的身影,眸子微微一沉,带了些颓丧。而转过头看着酒楼下渐行渐远的两人时,他神色便陡然一变,双眸射出阴冷的寒光,像是一只潜伏在暗处的毒蛇一般。这两人他终有一日要让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如沈青皎所说,他不能再让她失望,也不能让他们的孩子出世后还要面对着身怀怨恨的爹娘。
暗暗下了决定,他要尽快开始对于那两人的报复,让皎皎早日达成夙愿。
御书房之内,小皇帝坐在桌后随意的翻看着一些书籍,心思却不在书上,今日是陆淮起带兵回京的日子,他心中实在是复杂万千,本该是不愿让陆淮起再回到梁京城,可想着之前便是因为他的缘故,才能让梁京城的百姓得以幸存,也让他这个皇帝不至于做亡国之君。的确如那些百姓所说,他是西梁的大功臣。
而他,是个将西梁的国运败光的昏庸皇帝。
这样的对比让他颓丧无比,却也让他清醒无比。
旁边的小太监端了宁神的香茶过来,可小皇帝此刻正在出神,没注意到他过来,竟抬手撞到了他的手,微烫的茶水一下子便洒在了小皇帝的手臂上。
那小太监大惊失色,忙给他将茶水擦掉,可手忙脚乱的也不知自己在做些什么。
明春见了一阵摇头,忙过来拿了浸了凉水的帕子给小皇帝擦拭,那小太监心惊胆战的跪在地上,口中一直说道,“奴才该死,求皇上赎罪,奴才该死……”
他心中知晓小皇帝自从重掌皇权之后,便性情日益暴躁,对宫里的奴才皆是没有好脸色,稍不仔细,便会被一顿重罚,若是惹恼了小皇帝,甚至直接便被拉出去砍了脑袋。
他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知小皇帝会如何处置自己,他才进宫没多久,许多事情不熟悉,这才进御书房几天,便出了岔子,生怕小皇帝会下令将自己处死,他便一个劲的磕头,额头上都磕出了血。
明春帮小皇帝擦好了手臂,见并没有被烫红,可一想到小皇帝的心性,哪怕是没受伤,他恐怕也会因为震怒而将这手脚粗苯的小太监给一顿重责,正为这小太监而感到可惜之时,却听见小皇帝平淡的道,“下去吧,别在这磕头,弄得孤心烦。”
小太监根本没听清小皇帝说了些什么,满心以为小皇帝一开口便是要将自己拖出去重罚,他忙哭着求饶道,“皇上饶命啊,皇上……”
明春意外的看了小皇帝一眼,看这没搞清楚状况的小太监皱眉道,“还在这嚷嚷,皇上仁慈已饶过了你,还不快谢恩。”
小太监听到明春的话之后,终于明白了过来,看着小皇帝惊喜的道,“谢皇上恩典,谢皇上恩典!”
听这小太监一直在嚷嚷,小皇帝心中烦乱,便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